再有合金,铜、锡等本钱远超铁,又是一笔……”
船有多大,配套的锅炉、燃气缸就要有多大,这个无论如何都省不了。
轮船入海,势必要在海边就近建造,但迄今为止,世上没有任何一处铁船作坊,以往木船用的上去就压塌了,要摸索新建。
既然出海,就有风险,少不得配齐两侧火炮之流,又要养炮手。
还有一个秦放鹤不愿意,却又不得不考虑的现实问题:
钢铁船身前所未有,哪怕工研所群英荟萃,也不可能一次不失败……一旦失败,前期投入的资金就基本打水漂,要从头来过。
要么不做,要么全做,可这么一来,其他衙门的份额势必要被挤压,阻力重重。
要是秦放鹤现在就向户部张口要几十万两的款子,不用别人,董春就能直接把折子摔他脸上。
卢实听了,但没完全听,最后只有一句话,“所以没有银子?”
好家伙,你是油盐不进啊!
败家子儿!
秦放鹤没好气道:“我还能凭空变出来不成?”
卢实冷哼一声,就差在脑门儿上挂个横幅:你不行。
秦放鹤一口气憋在心里,不断安慰自己,算了算了,卢党都败了,这是余孽!
你跟个余孽,有什么好计较的?
“这么着,”秦放鹤想了想,“今年还剩五个月,这么干熬也不是法儿,我先想法子向陛下磨一磨,好歹从户部零星抠个几万两。”
一次几万两,多来几次不就有了嘛!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两尊瘟神,就见阿嫖姐弟俩从后面钻出来,小姑娘顺势感慨,“原来朝廷也不是那么有钱啊!”
秦放鹤招手让他们过来,闻言笑道:“朝廷么,其实跟家没什么分别,陛下就是户主,各部长官就是大管事,自然也要精打细算。”
近日阿嫖开始跟着母亲学管家,频发诸如“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之类的感慨。
迄今为止,阿嫖的所有教育都是照着实用来的,君子六艺外加管账等等,却不学女红,不事针线,也不下厨。
不过后者因为秦放鹤自己喜欢,阿嫖长期耳濡目染,厨艺理论也相当丰富。但女红是真的一点都不做。
她私下里还偷偷跟父母说:“我看那些绣娘一个个脖子也歪了,眼睛也不好,真可怕。”
我才不要学!
阿姚理直气壮道:“那再打别的国家嘛!”
打了不就有钱了嘛!
秦放鹤啼笑皆非,屈指往他脑瓜上敲了下,“这话可不许外头说去。”
怎么还教出土匪来了?
七月二十,周幼青再次来信,说地里那三根玉米棒子熟透了,可以掰了,秦放鹤麻溜儿告诉了天元帝,次日下了朝,天元帝和太子就在秦放鹤的陪同下往城外农研所庄子上去了。
说老实话,就这个班子构成,只为了两株三根玉米棒子,属是有点高射炮打蚊子了。
路上秦放鹤偷空观察了太子,发现才两个月不见,对方简直就跟老了两年似的,整个人都……说好听了叫沉稳,说实话叫沧桑。
简直跟后世那些高级官员就位后迅速苍老如出一辙。
不过这么看着,确实像那么回事儿了。
七月下旬,早晚已经不那么热了,但北方的大日头余威不减,烤得人脸上直冒油,后背火辣辣烫手。
农研所沿途都是各种粮食瓜菜,绿意盎然生机勃勃,又逢夏秋之交,正是硕果累累丰收时刻,还有不知什么瓜菜的黄的白的小花,倒也娇嫩。
空气中弥漫着土腥和作物清香的繁复味道,叫人莫名安心,天元帝边走边看,时不时停下来问几句,难得有几分悠闲。
中间看到挂着的紫嘟嘟的大茄子,天元帝还指着笑,“这个朕认得,便是当初子归你亲自下
厨做的茄子。”
秦放鹤也笑,“是。”
天元帝就瞅着他看,秦放鹤秒懂,“若陛下不嫌弃,今日臣也献丑吧。”
天元帝就开心了,扭头对太子说:“你不知道,这小子厨艺很不错。”
太子甚少见到天元帝这般轻快,又是这样随意的口吻,一时又是惊讶,又是受宠若惊,忙道:“是,秦侍郎所学庞杂,儿臣惭愧。”
“殿下言重了,”秦放鹤忙道,“君子远庖厨,臣不过幼时家贫,这才落了个臭毛病,哪里是好张扬的。”
一行人说说笑笑,倒也不觉得远,不知不觉就到了玉米所在的试验田,周幼青赶着出来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