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摇头:“不知道,应该会来的吧?上半学期期末考他来了的。”
“怎么突然提起他?”
这个转校生是高二开学两周后转来的,现在高二下都快结束了,她们却没怎么见过他。
他们班也几乎默认没有这一号人,毕竟是个残障学生,隔壁班的人偶尔会拿这个调笑他们班,很烦人。
久而久之,大家也就对这人避之不谈了。
“刚打扫的时候他桌兜里的试卷掉出来了。”
一看就是他的,全是没名没姓的空白卷,攒了半个学期,不仅桌面上垒成了山,桌兜里也塞得满满当当。
“对了,你听他说过话吗?”
“没有。”
之后,姜言一便转了话题,毕竟关于“闻迟默”这个人,实在也聊不出什么来。
两人在教辅书店泡了一个小时,买了不少题册,班长甚至提前买了些高三用书。结账的时候,被姜言一狠狠念叨了一番。
“班长,你这样是要被群众谴责的额!你知不知道你这就叫内卷,你是在制造恐慌,你……”
“师傅别念了别念了!”
从教辅书店出来,天色渐暗。
提着沉重的书册,她们懒得走大路,便打算穿小道,那样只要走个七八分钟便能到车站。
就是那条道道看上去着实吓人,路灯拢共就三盏,道路逼仄又肮脏。
但其实这条道白日里走的人很多,是当初这边小范围动迁时,左右两侧矮平房的居民要求留出来的,还算安全。
眼下五六点吃饭的光景,小道里飘着各家的饭菜香,蒜香、孜然香、爆炒的辛辣,随风而来。
而在这破破烂烂的小道尽头是今日最后一抹斜阳。
姜言一问班长这像不像带着浓烈烟火气息市井版的“悬日”,把班长噎了好半天。
就在她们玩笑间,一些肮脏的谩骂声强势插入进来。
这也是矮平房的一大特色,见怪不怪。两人默契地一笑,纷纷捂着耳朵,加快了脚步。
便是在那一个转角,姜言一与闻迟默有了第一次的交集。
闻迟默显然是刚打完架。眉骨破了,唇角裂了,半张脸上带血。
身上的衣服则被污水染透了,脏得令人生厌。
姜言一和班长哪里遇见过这种场面,顿时愣住,不知所措地攥紧了对方的手。
姜言一甚至听见自己的吞咽声,和砰砰砰撞击着胸膛的心跳声。
夕阳完全沉了下去,昏暗的路灯却迟迟未亮。
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闻迟默抬眸看了过来。他的眼神冷极了,凌厉又凶恶,带着未消的怒气。
班长吓得小小惊叫了声,让他不耐烦地蹙起眉。
片刻,闻迟默收回支撑身体的手,朝她们走来。
班长胆子小,声音抖得带上了哭腔,“他、他过来了,怎、怎么办啊?”
姜言一也怕,呼吸好似被闻迟默那骇人的眼神摄住,凌乱又仓促。但转念一想,她们又没惹他,干嘛要害怕?
于是挺直了背脊,梗着脖子,先发制人地提高调子开口:“你……”
闻迟默重新抬眸,沉黑的眼底透出无尽的冷意。他睨着姜言一,明明什么也没说,却像是一种无声的恐吓。
姜言一的气焰顿时灭了,小声嘀咕了句,“想让我让开就说嘛……”,而后护着班长躲小鸡似地让到一旁。
闻迟默蹲下,从原本姜言一站着的位置,捡起了什么,用力捏入掌心。
他是受了伤的,起身时会扯到伤处,这让他的动作看上去十分吃力。甚至要在中途停顿一下,用手扒着墙面才能勉强站起来。
姜言一注意到他骨节处的皮肤全碎了,也许是刚才的用力,那些口子又开始渗血。
或许是感受到她打量的目光,闻迟默抿着薄唇,将伤手收进口袋,快步离去。
“诶,你等一下!”
闻迟默对姜言一的叫喊置若罔闻,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转角。
班长如获大赦,“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们惹到他了呢……太吓人了!”
姜言一却跟刚才的闻迟默一样蹲了下去,在地上鼓捣半天。
“你抠什么呢?”
姜言一伸着手指,小心地挪到路灯下。
“这是什么?”
“电池。”她几乎本能地知道,那是他助听器里的电池。
姜言一小心地将其收好,在班长地催促声中,疾步走向车站。
上了车,班长仍心有余悸,“他那眼神太可怕了!刚才我都怕他对我们动手!”
姜言一:“不至于吧……”
班长努努嘴:“之前班主任不是说他不来上课是去治耳朵了么,我还挺同情他的呢!结果搞了半天是在外面当混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