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言一想,少时的她估计会看不起现在的她吧。
少时的她在喜欢闻迟默这件事上,从未有过犹豫和怀疑,横冲直撞,一腔孤勇。
十七八岁的少年人,爱慕与喜欢是那样单纯又直白,从未染过世俗的尘与霜。
不像成年人,拖沓又纠结,自我消耗。
大抵是与他有过从前,有过那个“从未开始”的从前,她深知闻迟默的冷漠,是何等的令人难受,才让现在的她陷入如今不知名的怪圈。
“姜老师,来一下。”排课老师忽然来喊。
董璐拍了拍姜言一的背,希望她别这么颓废,但姜言一跟个魂一样,飘了出去,还刚好撞上艾黎。
艾黎娇嗔斥责:“没长眼睛啊?”
姜言一讪讪:“嗯,没长,我就长了嘴。”
艾黎:“……”她看向董璐的眼神还是熟悉的味道——姜言一怎么又疯了?
“姜老师没事吧?”排课老师给姜言一倒了杯水,“脸色这么差?”
“没事。”
“是这样,跟闻总那边的课程,还剩下……我看看哦……”排课老师操作电脑,拉了个课时,“还剩下八个课时,也就是两周半。”
姜言一心里一惊,“这,这么快?”
排课老师笑问她是不是日子过晕了,“你们去俄罗斯都三周了,前后再各加一周,不是五个礼拜啦?”
姜言一沉着调子“哦”了一声,时间竟过得这般快。
“接下来就准备给你排新的学生了。”
从办公室出来,姜言一失魂落魄地站了很久,感觉到有人牵了她的手,才回过神来,垂眸下去看到了蒋继风那张不高兴的小脸。
“老师、我都、喊你、好,几遍了。”
“抱歉,是老师没听到。”姜言一蹲下,将他揽过来,“最近是不是偷懒了?”
蒋继风摇头,一指耳朵,“这边的,没电了。”
姜言一无奈揉了揉他的脑袋,“又不好好充电。”
“老师,你不、开心,吗?”说着,蒋继风从兜里掏出一颗糖来,费力地拆开喂到姜言一嘴边。
姜言一心里酸得要命,要不是在小孩子面前怕丢脸,她大概也要掉小珍珠了。
“没有,老师没有不开心。老师只是……”
蒋继风眨着一双纯真的眼睛瞧着她,她忽而一笑,松下紧绷的肩膀,道——
“老师只是在想,要怎么跟人道歉。”
-
“闻总?”宋煜宇叩了叩桌面,将闻迟默的魂唤回来。
闻迟默捏着眉心,道了句抱歉。
宋煜宇知道他心不在焉,抬手一挥,解散了会议,“今天先到这里,孟潇回去整理一份会议纪要发给大家。”
人群散去,会议室内仅剩他俩。
“和你的小老师还没和好呢?”感受到闻迟默凌厉的眸光,宋煜宇双手交叠在脑后往后一仰,懒散地靠在椅背上,一副“我就是去套话了,你能拿我怎么办”的表情。
“就你这脾气性格,动不动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脸来,你说人家妹子怎么吃得消?”
闻迟默不耐烦地蹙起眉。
“何况,女人嘛,口是心非是常有的事儿,你这么介意,那就去问人家讨个说法,问个明白呗。”宋煜宇道,“在这里生闷气,有什么用?”
闻迟默合上笔电,显然不想再听,希望宋煜宇闭嘴。
宋煜宇捧着脸,无知无觉地挑起嘴角笑问他:“闻迟默,我就问你一句,姜老师说的话,你反驳得了吗?”
闻迟默表情一顿,薄唇抿出锋利的两道唇线。
宋煜宇往他肩上一拍,借力站起来,“喜欢这种东西,不是你站在原地,就能等它自己撞上来的。”
“走了。”
闻迟默从未有过如此烦躁的情绪,太阳穴处的神经起哄似地跳痛不安。
摘掉助听设备,嫌恶地扔在办公桌上,摸出烟盒,指尖夹着烟,却久久没有点燃。
行至窗边,闻迟默将自己溶于沉闷的夜色,放空地望着园区的街道。
手机在桌面上振动许久,他无知无觉。
待他回过神查看手机,离姜言一打来的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
想过回拨,但可笑的是,左右双耳的助听设备偏偏在此时罢了工。
身上没有助听器的备用电池,仅靠左耳残存的听力,他能听见什么?
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将手机收回口袋。
手指触及耳蜗收纳盒时,微微一顿又攥紧。
黑色的收纳盒上挂着与之格格不入的金色小玫瑰——那是姜言一在他生日时,送他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