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虽也配备翻译,但只有一人,无法胜任整场高强度的翻译工作,更不可能单独为了闻迟默服务。
再加上会场大,话筒收音效果一般,之前谈判中作为辅助的AI识别率太低,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然而,终轮谈判需要对数据库进行现场演示,对方一定会就数据库的搭建、运行、数据安全、数据保密协议,还有一些深层技术问题进行针对性的提问。
闻迟默作为DV派出的核心技术一把手,自然要抗压。
但现在这种情况,无异于将他直接踢出了局。
姜言一听得手心冒汗:“今天一共多少人参会?”
孟潇:“六七十人。”
不行,这样的环境下,如果单人发言或许还行,若是多人同时发言,人工耳蜗辨析能力也会弱下去。
这就好比把人放进嘈杂的菜市,让他去分辨谁说了什么。
说话间,闻迟默走了出来。看见她们,脚步微顿,而后径直走向她。
姜言一迎上去,焦急地问:“现在怎么办?”
闻迟默垂眸。
那眼神姜言一形容不出来,好像和平时的没有区别,很淡,淡到不含任何的感情,像是下一秒就会冷声回答她,“没事”、“很好”、“不用你操心”。
可偏偏她是知道的,知道这人身上压着多少人的心血与希望。
“闻迟默……”她喊他,心里揪着难受,声音便也跟着发苦。
他却那样安静地看着她,周围的喧嚣、躁动,全都化在那双眼睛里,被他的沉静平息下来。
世界只剩眼前人和她自己越来越重的心跳声。
半晌,姜言一听见闻迟默喊她的名字。
低沉的,喑哑的,他说,“我需要你。”
“姜言一。”
第14章
(14)
学生时代的闻迟默对姜言一说的最伤人的便是一句“我不需要”。
以至于有很长一段时间,姜言一觉得自己生出了某种近似于胜负欲的执念——她想要闻迟默对她说一次“我需要你”。
但很可惜,直至毕业,她都没能如愿。
所以,她那根本不成立的赌约其实早就已经输了。
那次对闻迟默再提起,不过是为了给自己争一口气。
归根究底还是那该死的胜负欲作祟。
可当这一刻,在异国他乡,在这样令人窒息的氛围里,听到闻迟默低低喊她名字,说他需要她时,姜言一才明白……
那或许不是胜负欲。
而是她从未真正放下年少时的那份喜欢。
姜言一曾经去听过一堂公开课,那位讲师说,“在爱里,我们总在渴求认同感,归属感。我们想要被依赖,被需要,以此来证明我们在对方心里有多重要。”
“证明我们在这段感情里的价值。这是人之常情。”
“我们要学会的是如何去平衡这种情感需求……”
姜言一没听完,当时的她无欲无求,对此并不共情,于是偷偷从后门溜了。
她突然很想知道那位讲师后面说了什么。
如果她听下去的话,是不是就不会那么轻易地被闻迟默的这一句话所蛊惑。
“等下我会坐在这个位置,操作电脑。”孟潇把姜言一带入会场,“闻总坐在这个位置,宋总在他的右手边。”
“团队其他人会在最后一排旁听。”
会场很大,大得令人觉得有压迫感。
姜言一紧张地攥着衣摆,“我、我坐哪儿?”
“会安排您坐在闻总的左手边。”
“孟、孟潇……”姜言一喉口发紧,“我现在后悔来得及吗。我觉得我、我不行。”
孟潇苦着脸,看上去下一秒就能哭出来,“姜老师……”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姜言一立马关上嘴。
孟潇又给姜言一介绍了一下会议流程与与会成员。
闻迟默和宋煜宇打完电话,重新回到他们身边。
姜言一挪到他身侧,手不自禁地攥住他的衣袖,“闻迟默,我、我紧张。这比我考教资的时候可怕多了……”
“我等下要是不行怎么办啊……”
“我会不会根本就帮不到你……”
“我下次肯定不说大话了……”
因为紧张,姜言一不停地碎碎念着,像只找不到方向在团团转的兔子。
闻迟默嘴角带上了微不可见的笑意,“姜言一。”
“到!”那人用力一拽他的衣袖,“别喊了,我紧张得想哭……”
闻迟默温声:“不用紧张。”
姜言一拖着调子:“怎么可能嘛……”
闻迟默似是不耐地蹙起眉,却是抬手轻轻拍了拍姜言一的后脑勺,以示安抚,“我的团队会在。赵琳姗,会代替我、进行数据模型、演示。”
姜言一“哦”完,瞪着眼睛问他,“那还需要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