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孟菀青过来给她妈送一箱新鲜樱桃,装了一半准备给孟明玮拿上楼,这才发现孟明玮不在家。李诚智在家里就着花生米喝小酒看电视,见孟菀青问起,看了一眼时间,这才说,“啊,都七点半了?我也不知道她哪去了,没在楼下吗?”
孟菀青觉得奇怪,孟明玮通常也没什么地方可去,晚上更是雷打不动在家里待着,她能去哪呢?孟菀青拿起手机打电话,她没接,孟菀青又打给了李衣锦。这个时间是晚场开始之前,剧场上上下下最忙的时候,李衣锦根本就没有听见。
孟菀青便不知道该打给谁了。拿着手机愣了一会儿,发现她并不知道她姐有什么朋友,有没有朋友。
老太太已经在卧室休息,孟菀青想了想,还是没告诉老太太。要是告诉她,她八成是要亲自拄着拐杖上楼去孟明玮家找。老房子没有电梯,还是别折腾老太太上下楼的好。
“没回家?”孟以安在电话里疑惑道,“她能去哪儿呢?咱们这小地方,有什么事晚上七八点也该办完了回家了啊。”
“就是啊,”孟菀青说,“而且她也没什么事可办啊!”
“要不你还是去问一下姐夫?”孟以安建议,“家里有什么事,他总该清楚吧?”
孟菀青就又上楼去孟明玮家敲门,李诚智酒醒了一半,正在起疑,从门口柜子上找到了孟明玮留下的纸条。
“和朋友出去玩了,明天回来。”
孟明玮和小高住在一个房间。晚上睡前,小高笑眯眯地对她说,“孟姐今天玩得开心吧?咱们的课不错吧?”
孟明玮由衷地点点头。
“你呀,我看你不善言辞,不做讲师也行,咱们是这样的,你入了会,就帮咱们发展会员,发展一个的话呢,咱们是有百分之十的提成,提成一分不少都是你的。发展得多,赚的就多。咱们有很多会员也不当培训讲师,但是赚得不比讲师少呢。”
孟明玮点了点头,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劲,就问,“发展一个会员多少钱?”
“你是说会员的会费呀,”小高说,“会员入会是五千块。发展一个会员你能拿到提成五百,十个你就赚回来啦。”
孟明玮一惊,立刻心虚起来,小声地说,“可是,我就带了八百……今天给你们交报名费交了二百,还剩六百……”
她说的是实话,她手里只有八百块钱,就是那工资卡里取出来的。
“没事没事,孟姐,你不用紧张,”小高立刻笑着说,“明天你可以打电话约朋友来呀,慢慢来,咱们不着急。”
小高的样子看起来善良又热情,孟明玮又放下心来,安心地进入了梦乡。
孟菀青看到孟明玮留下的纸条,松了一口气,以为她姐真的是跟朋友出去玩了,不疑有他,便放心地回自己家去。李诚智关上家门,就回屋里翻找,发现孟明玮的工资卡不见了。
次日一大早,孟菀青还没起床,接到了孟明玮打来的电话。
“你真出去玩啦?”孟菀青伸着懒腰笑嘻嘻地调侃,“我发现你最近有点不一样了呀,挺好挺好,我总说你得认识点新朋友……”
“那个,”孟明玮小心翼翼地打断了她的话,“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孟菀青立刻觉得孟明玮的语气有点奇怪。“你在哪儿呢?”她从被子里坐起来,问。
在漫长的一段青春期里,孟菀青一直是人群中的佼佼者。她是最漂亮最骄傲的女孩,她有个叱咤风云的女强人妈妈,有个无限宠着她的爸爸,有个调皮古怪得远近闻名但跟她也没什么可比性的妹妹,唯一不太值得提起的,就是那个她希望不要再出现在学校的瘸子姐姐。
而她的瘸子姐姐从她大哭着跑出家门的一刻起就一直跟在她后面,追着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过了无数条街,然后在她精疲力竭蹲在路边的时候仍然是面无表情地出现在她面前,拽起她的胳膊,“回家。”
她没有力气挣扎,就那样被拖回了家。
孟明玮把给她留的饭菜热了,端给她,她大口大口地扒进嘴里,什么话都没说。
第二天她还是照常上学了,但是到了送饭的时间,她没有再看见孟明玮。别的小孩陆陆续续出了教室,她也走出门,四处张望,看到那个熟悉的网兜,兜里装着熟悉的饭盒,放在教室外的窗台上,饭盒上还写了孟菀青三个明晃晃的大字。
从那天起孟明玮没再给她送过饭。至少,没再让孟菀青和别的同学见到过。
后来孟以安也上小学了,孟菀青上初中,每天还是孟明玮送饭,放学的时候,孟菀青会去顺便接孟以安一起回家。她最喜欢的就是逗孟以安身边的小朋友,问他们孟以安的姐姐好不好看。小朋友们都挺喜欢她,也都说她好看,夸得孟菀青飘飘然。有一次她去接,正看到孟以安一边等她,一边和小朋友们说着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