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球摇摇头,“不是爸爸来吗?”
“……”孟以安又哽住,没回答。
“爸爸怎么没来接我?”
“……”
“每天都是爸爸来。”
“……”
进了家门,她才看到家里没开灯,邱夏坐在自己书房里一动不动。孟以安就有点暴躁,走进去没好气地说,“回来了怎么不回我电话?给你打了那么多个!怎么没去接孩子?”
邱夏的声音里透着疲倦,“我看见你语音了,你不是去接了吗。”
“那你今天怎么回事?”孟以安问,“不是三点就放学吗?五点半球球还在幼儿园等着!”
邱夏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说话也开始带刺,“你还知道得挺清楚,你接过几次?哦,就今天这一次,你有什么权利说我。”
“邱夏,你今天吃了枪药是吗?”孟以安脾气也上来了,“你知不知道我着急赶过去,合同都没签?”
邱夏冷着脸站起身,“那你知不知道我今年又没评上职称?”他狠狠地砸了书桌一下,“第三年了,和我同资格的早就评上副教授了,我还在这混!”
“那你怪我?”孟以安气得哭笑不得,“你没评上职称你就不去接孩子?你就这么当爸的?”
“你就这么当妈的?”邱夏也气急了,“这两年你给孩子做过几次饭?哄睡过几次?你好意思说我吗?别人家的妻子不是贤内助至少也能分担家务和照顾孩子,你自从创业以来,你还顾得上这个家吗?顾得上孩子和我吗?”
“可是我有赚钱啊!”孟以安反驳,“孩子将来不还是要用钱?难道靠你当教授的死工资吗?我做好事业的同时不也是希望家庭条件更好点,将来给孩子更多的选择吗?你以为谁都像你,天天念叨着你的文学和艺术就能当饭吃?不照样还是没评上职称?”
“孟以安,你可以瞧不上我的专业,瞧不上我一辈子只能困在象牙塔里,但你不能太过分了!为了这个家我一直在退让,我支持你做自己的事业,但是你也要体谅一下我吧?”
“我没有不体谅你啊!我去年就问过你,你要是愿意的话,可以跟我一起做,你不是喜欢给你的学生们上课吗?做成线上课受众能多成千上万,还有收益,是你不愿意来!”
“你那不叫体谅我,你是非要用你的观念改变我,我以前是不爱争,也不在乎职称啊薪资啊这些,但不代表我不爱我的工作!我宁可拿一辈子死工资,一辈子都评不上职称!”
“那我说要让球球拍我们的亲子公益广告,你为什么拦着我?”
“孩子那么小懂什么?你就非得把咱们家搅和得乱七八糟,全都为你事业服务?”
“怎么乱七八糟了?你的事业是事业,我的事业就不是事业?!”
两个人争吵声音越来越大,球球躲在书房外,眼里含着泪花,踌躇了一会,从自己小书包里拿出了一个东西,小心地走了过去,递给了邱夏。
邱夏打开,发现是幼儿园教她们做的感恩节贺卡。球球用五颜六色的笔画了太阳和花朵,在画面的正中间重重地描了两个字母 Q,一个大,一个小。那是邱夏教她画的,她不会写字,邱夏告诉她那是爸爸和她的姓氏。
她指着那两个 Q,说,“爸爸,今天老师教我们画感谢的人,这个是爸爸,这个是我。”
孟以安气不打一处来,上前抢过那贺卡一看,更是大发雷霆,劈手就摔在一边。球球被她吓到,大哭起来。
“行,你就知道你爸,连你妈都不认,是吧?谁把你生出来的?啊?你知不知道谁把你生出来的?是老娘疼了一天一夜把你生出来的!”她情绪濒临崩溃,球球嚎啕大哭,邱夏气急,把她拉开,“你有毛病吧?冲孩子发什么火?”
“我凭什么不能发火?”孟以安大喊,“只许你没评上职称发火,不许我没签合同发火?”
“孟以安,你看看你现在这赖皮的样子,”邱夏冷着脸说,“谁当时跟我说保证陪孩子的时间,谁当时说创业也能当一个好妈妈?你看看孩子,你看看你!你摸着良心想一想,自己配不配当妈妈。”
邱夏把地上的贺卡捡起来,抱着大哭的球球摔门而去。孟以安歪倒在墙边,满头冷汗,浑身发抖,终于也嚎啕大哭。
最伤人的话,从最信任的人口中说出来,还是成了压垮婚姻的最后一根稻草。两个人后来冷静地谈过,都是极其骄傲又极其倔强的人,终于还是不愿放下自尊向对方做出妥协。
孟以安等老太太睡着之后从卧室出来,看到孟明玮坐在沙发上,像是等着有话跟她说。她就坐到旁边。过了好久,孟明玮问,“什么时候离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