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医院的时候,沈雾远借着大亮的天光觑眸朝旁边看了一眼,男人站得位置跟他离得很开,虽然是并排走着,却在刻意跟他保持一个恰当的距离。
——也就是俗称的安全距离。
之于陌生人而言。
大狼狗舔了舔嘴唇,压着火气一直忍到了车内。
谢右缄默地发动了引擎,踩下油门开了出去。
大狼狗几次想要发作,可侧头看到男人藏在光里的半边脸,阴影里唯独那双绿眼睛亮的吓人,眸光颤抖着注视前方,似乎下一秒就会有什么东西涌出来。
沈雾远突然想起了那个暴雨倾盆的下午,男人站在他面前,眸底压着绝望和哀伤,好像被全世界抛弃的困兽一般,深沉又无助。
他曾经许诺过要好好爱谢右,可爱一个人,却让对方三番两次的掉眼泪,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沈雾远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扛住男人的又一次哭泣。
如果谢右再哭,那自己就跳窗自杀吧。真的没必要再在这里折磨他了。爱一个人不是这么爱的。
谢右难过,沈雾远也跟着难过,觉得失败,他动了情却还不如演戏来的好。
上一回动心,一条人命折在了他手里;这一回又会有什么后果?
大狼狗突然有些怀疑自身。
他是不是不适合去爱人?
*
一路无话地开到别墅。
老管家热情地站在门口迎接两人。
沈雾远笑着上去给了他一个拥抱,离开前小声交代了一句:“帮我看着点叔叔。”
老管家愣了愣,看了眼面色如常的先生,又回头去找夫人,哪里还寻得见人影。
青年早就噔噔噔跑到楼上,关门躲进了自己房间。
“送盘点心去崽崽房间。”谢右也朝老管家交代了一句,步伐沉重地走远,径直回了自己书房。
独留慈祥的老人站在原地,满头雾水,外加——选择困难。
夫人让自己看着先生,先生又让去照顾夫人……
结论:夫夫俩绝对是在闹别扭吧!
这这这,去趟Y国结完婚回来,怎么还冷战上了?
别人都是新婚燕尔,这俩人是结了婚仇吗?
*
老管家决定办点实事。
他在厨房里捣鼓好食物,摆到餐桌上,然后才去了楼上,敲响了两扇门,把人都叫下来吃。
这人啊,发生矛盾,多是沟通不当引起的。
快速解决的办法就是多见面,多说话,之前闹的那点别扭,自然而然就会消弭散开。
老人家想的很好,人也都听话的下来了。
在楼梯口撞上的时候,沈雾远往旁边让了让,等叔叔过去后才跟上。
进餐的过程依然是沉默的。
大狼狗食不知味地咽下最后一口饭,放下筷子起身道:“我出去一趟。”
谢右恩了声,垂眸不紧不慢地咀嚼着嘴里的食物。
沈雾远忐忑地站定在门边,拉出视窗看了眼,还是98,没降。
他放下心,转身又走回谢右身边,把住椅背软声道:“叔叔,这醋咱不吃了行吗?”
男人放下筷子,碧绿的眼睛总算转向他:“我在意的不是这个。”
“是什么?”沈雾远紧紧盯住他。
谢右说:“所有的事情都快解决完了吧?”
沈雾远没出声,等着他后话。
“没了牵绊,我是不是快留不住你了?”
大狼狗听得发笑,“说什么话,你是我最大的牵绊,只要有你的存在,我就一辈子跑不了。”
这通安抚似乎起到了作用,男人眼里又漾起了温柔的笑意。
大狼狗彻底放下心,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我去拿个东西,很快回来。”
谢右点头,眸光温软。
只是在青年走后不久,那点笑意立刻从他眼底散得干干净净。
翠绿清澈的湖面又变成了墨绿色,深得连一点阳光都照不进去。
谢右放下筷子,起身离开了餐桌。
他走后,管家来收拾碗筷。
先生碗里的饭,一口都没动过。
*
沈雾远去了高乃口中的世临超市,到了地方才发现是一个24小时营业的小超市。
储物柜在风吹雨淋下锈得不成样子,几乎没有人会在这样的柜子里存东西。
他过去时,收银台后面的老板娘瞟过来一眼,起先是没说什么。
等到沈雾远从柜子里取出一个信封,回来还钥匙的时候。
老板娘手往他那边一伸,理直气壮地要价道,“一百块。”
沈雾远:“???”不都是免费的吗?
老板娘手扳得直直的,见青年没反应又往上抬了抬,“在我这存了十天,当初说好的一天十块钱。”
其实柜子是免费的,但是那个小流氓在她这里赊了几瓶酒钱到现在都没还,老板娘才想出这么个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