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灵和景祺齐齐扯住许言的胳膊,阻拦她接下来的无礼。
风宁目光如水,似乎对许言刚才的那句话有所感悟,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喃喃道:“是啊,本尊分明布置了那么久,她怎么会尸骨无存呢?”
她的声音太低,低到面前的弟子无一人能听清她的话。
“启宁殿外的地板温凉,你们若是喜欢,本尊自不会阻拦。”风宁半仰起头,闪身回到启宁殿内。
风宁刚走没多久,时亦的身影出现在众弟子面前,她无奈地看着面前的一众弟子,抬了抬手臂:“别跪了。”
“宗主,慕师妹当真……”洛兮站起身。
时亦叹息一声,拍了拍洛兮的肩膀:“世间万事皆有定数。”
“定数是什么?为何非要牺牲一个无辜之人?为何偏偏是越神宗?”洛兮不理解,向来温软如玉的人咬紧了牙关,“甚至不征求师妹的意见。”
“慕予希是主动献祭的。”时亦蹙眉道。
“主动?在她成为九级阵法师的当天,她甚至不知道献祭是什么东西!”洛兮梗着嗓子。
她再度想到了那个美艳动人的少女咬着灵果,兴奋的和她分享阵法上的成就,满是憧憬的说要成为一名九级阵法师。
“明明她还愿意逃离的。”洛兮越说眼眶越红。
“所以呢?”时亦望向她,有些头疼。
慕予希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让宗门这么多弟子向着她,就连齐灵和风玉都冒着责罚的风险过来求情。
“从慕予希进入宗门的那刻,命数就已经注定了。”时亦本想再说些什么的,可看着洛兮的样子,终究是于心不忍。
启宁殿内,风宁环顾四周,空荡荡的,了无人烟。
这座毫无感情的大殿,再无一人为她而等待。
风宁靠坐在正殿的椅子上,面无表情地望着偏殿的那扇紧紧闭合的大门。
视线错乱中,她似乎看见了女生笑意莹莹地推开殿门,小跑着向她而来,一声声呼唤着“师尊。”
灵魂抖动,将刚才的幻影打破,风宁嗤笑一声,抬手拿过木桌上的茶杯,握在掌心把玩。
指腹在茶沿上绕过一圈,平滑的瓷器篆刻着微凉的温度。
“啪。”清脆的碎裂声响起,茶杯破碎成碎片。
掌心刺痛一瞬,风宁麻木地低下头。
血色弥漫在眼底,却再无人心疼地蹲在她面前,小心翼翼地为她清理伤口,然后割开自己的肌肤,留下血液,只为让她愈合。
当习以为常的温柔真的散去的时候,猛然间还有些不习惯。
殿外的风雪愈加强烈,风宁望着泼天的雪花,又看了眼掌心粘稠的血液,扯了扯唇角,然后攥紧掌心。
瓷片印加在伤口上,带来越发清晰的疼痛。
精致的五官扭曲起来,风宁咬住后槽牙,近乎是用尽了全力才克制住喷涌而出的怒火:慕予希,你就这么想死吗?
她将一切的情绪来源都归结于慕予希没有按照她的布置行事,让她所做的一切都前功尽弃。
像是只有这样,才会让她觉得,她情绪起伏才是正常的,才是在可控范围内的。
而不是因为某个人变化的。
风雪飘进殿内,一片,两片……
直至门槛被堆积的雪花覆盖,风宁才恍然回过神来,她寂寞两秒,从炼化的空间内取出一条干净的纱布。
用灵力将表面的瓷片残杂扫除,然后固执的单手捏住纱布的一边,将那只手包裹住。
血液渗出,染红了纱布。
风宁起身将殿门关闭,转身朝着主殿而去,却在下一秒调转脚步,来到了偏殿的门前。
素白的手指虚虚搭在门边,隔着厚重的木板,像是能触碰到那抹鲜活的生命般,她勾动了下手指,无力滑落。
旋即又被那股无力感侵袭而上。
矛盾感充斥着周身,一遍遍地撕扯着她。
那扇闭合的殿门终究没有被推开,风宁后退两步,闭眼掩盖内里外泄的情绪。
泛着青白的指尖点在白纱上,她转身正准备回到自己的居所,正殿的大门突然被人敲响。
风宁掀起眼皮看了眼,感知到外面站着的人,缓了下,迈步走到门边,将殿门打开。
时亦撑着一支玉骨伞,隔绝外界的冰雪,亭亭立于殿门前。
见殿门打开,她自然而然地收伞,侧身进入殿内,抖落满身寒意。
“启宁殿比之前更冷了。”时亦感概了句。
风宁并不吭声。
“慕予希的葬礼定于明日,我特来通知你一声。”时亦直奔主题。
风宁“嗯”了声。
“你来吗?”时亦挑眉,她揉了下额角,“最后一程,送送她吧。”
“本尊不去。”风宁越过时亦,瞥向了唯一一处不曾被霜雪沾染分毫的灵田,那里绿意盎然,生长良好的药草在寒风中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