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权看起来像是胜了。
然而不过短短三年,宁皇后的庶弟宁澄荆未受门荫,而是以科举中的,成为了建和三十六年的榜眼,宁家更是在宁澄焕的操控下再次翻身,他们以联姻为盟,搭上了周茗这条线。
南北二将的抗衡已成必然,但是秦祯没有屈于眼前尚且平静的现状,这一次,他不再被动地等待,他先行出手,照猫画虎,同样选择用联姻笼络手握兵权的将侯。而放眼整个大楚,没有人比赵瑾更适合做皇帝的女婿了。
壶里的水开始翻腾,热气冲击着壶嘴,发出刺耳的尖鸣声。赵瑾被打断了思虑,烦躁地将茶壶提到一边。
君山银针是味好茶,但赵瑾只喝了一口就放下了。
“怀玉。”
外面有人敲门,赵瑾听出这是秦惜珩的声音,赶紧起身开门迎她进来,问道:“公主怎么来了?”
秦惜珩把手中的食盒递过去,道:“我听说四哥找你吃酒,怕你吃多了,所以带了点醒酒汤。”
满屋都是君山银针的馨香,秦惜珩笑了笑,“看来是我多虑了。”
赵瑾接过食盒随手放下,道:“公主差人送来就行了,何必亲自过来。”
秦惜珩道:“反正也没什么事,不差这一趟。大晚上的喝茶,不怕睡不着吗?”
她说着,自己先来茶案前坐下洗杯倒茶,重新泡了两杯。
赵瑾问:“公主才说完臣,怎么自己先喝上了?”
秦惜珩浅抿一口,道:“我不想睡。”
赵瑾试探道:“公主还在想着……”
秦惜珩迅速打断:“有什么可想的,我往后想做什么都与他无关。”
赵瑾端起茶喝了一口,笑道:“公主能这么想就很好。”
秦惜珩看她连笑中都带着些疲惫,问道:“还在挂心傅家?”
这是赵瑾的一桩心事不假,但是眼下,她还有另外的事情想知道。
“公主知道建和十四年的春闱案吗?”
“当年我还未出生,这种旧案也不过是略有耳闻,知道的不多。”秦惜珩带着些诧异看她,“出什么事了?”
“可能是件大事。”赵瑾把今夜的事情说了,问她:“崔家得罪过什么人吗?”
傅玄化的新婚妻子崔心荷正是礼部侍郎崔闻之女,秦惜珩见她这么问,心里大抵猜到了她为何神色不振。
“我没听说过。崔家虽然也是簪缨世家,但比起京中的其他家族,已经是好上太多了。”秦惜珩中肯地说完,略略思索片刻,又道:“听你刚才所说,我觉得有个地方不对。”
赵瑾问:“哪里不对?”
秦惜珩道:“詹雨既然带着广文堂的学子去河船上闹,定然是事先就听到了什么消息,那么他是从哪里听来的?”
从凰首渠的河船上离开后,彭芒章去了一趟广文堂,问到了詹雨的住所地址。
深巷中有犬吠声传来,彭芒章提高了灯笼,一户一户地照着墙壁上的门户号,终于在写有“贰拾捌”的门户前停了下来。
他轻轻叩门,里面传来人声:“谁啊?”
彭芒章问:“请问这里可是詹沐霖的居处?”
内侧有人趿着鞋子走路,继而门一开,来了个披着斗篷的书生,道:“我就是詹沐霖,请问阁下是?”
“在下台院侍御史彭芒章。”彭芒章先是掏出自己的腰牌给他看,然后才喊:“詹师弟。”
詹雨先是愣住,随后欣喜,“旭曦师兄!”
在这之前,他虽从未见过这位同门师兄的面,可却多次从颜清染和旁人口中听说他的大名和事迹。
彭芒章问:“方便说话吗?”
“方便方便!”詹雨忙迎他进门,又给他倒上热茶。
这屋子不大,除去一张半人来宽的床,其他地方都被书架塞满,上面整整齐齐地堆满了厚厚的书。彭芒章仅打量了两眼,便直奔主题,“今夜的事,我听说了。”
詹雨也猜到他是为此事而来,道:“方才,官府的人传我们去问话,我们已经留了一份口供。”
彭芒章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当真是泄题了?”
詹雨道:“师兄若是肯信我,我自当一一道来。”
彭芒章道:“只要你如实说了,我自然会信。”
詹雨对他一揖,这才讲道:“今日是放榜的日子,下午时,我和其他几位同窗一并去看榜,见到榜单上都有名字,便约定晚上找个酒家庆贺一番。我们几个要好的,都是广文堂出身,比不得那些贵家子能为了一道菜一掷千金,于是找了家便宜的客店。那个店就在巷子外面的那条街上,叫做如意酒家。”
“我们几人点了酒菜围坐一桌,说了些与春闱试题相关的事情,邻桌便有一人突然插话,听那声音,像是喝了不少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