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潇经他这么一说,想到了什么,问道:“淮安刺史一直空缺着,两位舅舅可有举荐的人选?”
宁澄荆道:“潘志被革职后,先帝派了两个人去那边共理漕运水路,那边现在如何了?”
秦潇道:“朕看过潘志的卷宗,这些年除了漕运的费用,他还从柳氏身上搜刮了不少。父皇派去的那两人一主一从,至今还没回禀过任何消息,朕想着,淮安刺史这个位置不能一直空下去。”
宁澄荆问:“从中枢里找个能理财的人去?”
“得派个能背锅,还能随时舍弃的人去。”宁澄焕说着,忽然想到了一人,“樊盛一家是不是还在狱中?”
樊氏作为赵瑾的舅族,本该在赵瑾反出邑京后就依照律法诛杀九族赐死,可他身为刑部侍郎多年,挽下了数起冤假错漏,苦劳不少,便只是暂押大牢听候发落。
秦潇问:“舅舅的意思是,将他放到淮安去做这个刺史?”
宁澄焕道:“赵瑾反出邑京,诛杀的九族中就该有他,现在留他一家的性命已是大恩,他不敢不好生办差。在这个位置上,他若是办好了,受益的是圣上和朝廷,若是办不好,再杀也不迟。”
秦潇觉得有理,“那就依舅舅所言。”
宁澄焕道:“为国库增涨收入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内诸司那边呢?难道连一点银子也没有?”
秦潇道:“朕问过霍可,钱账早就被谢昕卷走了。”
宁澄焕问:“那谢昕人呢?”
秦潇脸色逐渐铁青,他压着气道:“早在父皇驾崩的前几日就失踪了,朕现在下了海捕文书找他,就不信找不着这个人。”
宁澄焕又问:“宋仲孝也不知道?”
秦潇摇头,“不知。”
三人齐齐地沉默半晌,秦潇又道:“朕这段时日翻看先前的遗漏,发现有些未定之事可以一试。”
宁澄焕道:“圣上请讲。”
秦潇看着宁澄荆道:“父皇曾将部分草拟文书的事交由翰林院处理,朕想了想,此举并非不可为,小舅舅你如今就在翰林院,如此一来,倒是无需再做调整。”
此举倒是很合宁澄焕的意思,他点头允道:“可以一试。”
“还有枢密院。”秦潇又道,“朕这几日一直在想,何以大皇兄当日能伙同傅玄柄围逼东寰猎场,何以追剿赵瑾当夜,禁军二营会说反就反。后来朕看到了最初那份有关枢密院的起草,终于明白了为何要有这么一份文书。”
大楚开国至今,手握兵权的多是高门贵勋之后,世家们盘根交错地结在一起,更是深入了皇权,给了他们这些人莫大的底气。
秦潇道:“不论是羽林军还是禁军,都不能将兵权落于一人之手了,只要将这些分而划之,就不怕再有人敢横空生事。”
宁澄荆问:“圣上是想将京中的兵权分散到多个将卫手里?”
秦潇道:“不只是将卫,朕还要将一部分兵权移交给内臣。”
宁澄荆愣住。
秦潇道:“都是些无根之人,除了朕和皇宫,他们还能仰仗谁的鼻息来过活?他们得傍着朕,自然只会忠心于朕一个人。既然父皇已有此意,那么后面的事,让朕来做完也好。”
宁澄焕默然着一直不语,说不出半个反驳的字眼。
秦潇见他二人皆无异议,便道:“朕回去之后便让人重新起草诸事,两位舅舅若是再有意见,直接提出来就是。不早了,朕先走了。”
前厅内便只剩了两人,宁澄荆轻轻地叹气,“若是没有逼反赵瑾,如今又哪来这样多的事情。之前我劝大哥不要动赵瑾,也是想到了剑西生乱该是何等的麻烦。”
“圣上还是年轻气盛。”宁澄焕道,“当日我若是在圣上身边,绝不会由着他将先帝毙亡的事栽到赵瑾头上。圣上是我看着长大的,是什么性子我再清楚不过。他容不得背叛,也容不得欺骗。一直以来,是我和太后将他护得太好,以至于在许多事情上,他急躁鲁莽,拿不准分寸,也不会过多地考虑后果。罢,罢,眼下已经是这番局面了,说这些懊悔的话又有什么用?”
“大哥还是要注意身体。”宁澄荆替他顺了顺后背,“操心是操不完的,单就这立后一事,怕是还要拉锯许久。”
宁澄焕想到这个就头疼,道:“圣上是个死心眼,认定了的事若是不撞南墙就坚决不会认错。你看那赵瑾,我多次提醒他需得小心提防,可他就是不听。算了,立后的事就交给太后去处理吧。圣上不听你我的,总该听几句太后的。”
“那将兵权分给内官呢?”宁澄荆问他,“内臣掌军,未免不妥。”
“但圣上有一句话说的没错。”宁澄焕伸出一指对了对天,“内宦都是些无处可去的无根之人,他们能够仰仗的,只有圣上。只要捏住了他们,兵权便也牢牢在手,况且边陲的监军也是多由内官担任,这么照猫画虎地再施调整,又有何不可?此事我看可行,不如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