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策迪看着她,眼睛里的色心藏不住,嘻嘻笑道:“这不是因为我喜欢你吗?”
秦惜珩垂下眼,忍着恶心抿了口茶,重新问他:“你我两邦结亲,柔然不会为难你们?”
公策迪听她这么关心自己的部族,心里愈发高兴,一口便将杯中的茶喝了个干净,道:“你我结为一体,往后鞑合就能靠着大楚,柔然谁敢动我们?古纳川已经老了,他有好几个儿子,苍狼部现在被他那些儿子弄得四分五裂的。”
“四分五裂?”秦惜珩瞬间捕获住这个消息,追问道:“苍狼部内部不和?”
“草原上的部族,争的都是牛羊和土地。你们大楚都有夺嫡这样的说法,草原上为什么没有?”
“在这之前呢?我是说,你们鞑合从未与柔然结过亲?”秦惜珩见他杯中已空,又给他续满,公策迪吹了吹茶面,又喝一口才说:“按照你们大楚的血亲来算,默啜哈尔应该是我的远房伯父。其实柔然原本有着格外严格的通婚要求,那就是不许与外族结亲,他们觉得这样会弄污他们的血统。古纳川愿意将女儿嫁给车宛,是因为他想吞并车宛的土地。至于我们从前为何会与柔然联姻,那我就不大清楚了。”
他捧着杯,再次将茶水全部喝完,忽道:“这茶叫什么?下次我让我们的行商去大楚多买一些。”
“君山银针。”秦惜珩又一次给他续加,笑道:“你要是喜欢,我这里还有一些,可以给你。”
“不不。”公策迪推道,“这是你父亲留给你的。”
他说完,不自觉地打了个哈欠。
秦惜珩看着桌上的壶,说道:“这茶我今日是喝不完了,你若是喜欢,这一壶就赠与你了。”
公策迪讨好她都来不及,又怎会拒绝,当下就将杯中的剩余喝完,自己主动提起壶再次加满。
秦惜珩撑腮看他,在心中极有耐心地数了十声后,看着公策迪趴倒在桌上睡了过去。
“世子?”秦惜珩叫他。
公策迪喝了大半壶,药效现在上来了,他开始睡得不省人事。秦惜珩连喊几声都不见他有反应,确定他该是睡熟了。
茉那从衣柜里出来,小声问道:“可以了?”
秦惜珩脱下最外层的毛皮大氅,露出里面已经穿戴整齐的男子常服。她摘下耳饰,将耳洞用泥堵了,又快速给自己绾了个高马尾,悄声走到门口一看,外面果然空荡荡的无人。
包袱早已备好,两人轻声闭上客房的门下楼,从客栈的后门逃出,快步奔进了夜色之中。
“咱们今夜不能停,你哥哥还在我那间客房里睡着,至少在今天晚上,他们不会察觉到我已经跑了。”秦惜珩对茉那道,“骑马太显眼了,还是不要冒险。”
茉那问:“现在去哪里?”
秦惜珩道:“找个农舍先住几日,以逸待劳。”
茉那不懂她的意思。
秦惜珩边走边解释:“明日一早,公策迪定然会来搜寻我,咱们即便是走一夜也比不得马快,既然这样,不如等他们搜寻离开后我们再走。这段时日我们好好休养,后面才会有力气离开这儿。”
茉那跟着她走,忽然道:“你好厉害,这种时候还能想那么多。”
秦惜珩道:“因为我输不起了,我得尽量面面俱到,这样才能早些见到怀玉。”
茉那道:“还真是好羡慕梁渊侯,能有你这样挂心念着。”
秦惜珩淡淡一笑,“相信我,你也会找着你的彩云追月。”
这里是永夏洛安县内的一片乡舍,零零星星地散落着几处住户,茉那道:“都没有灯,咱们要去哪一家?”
“就那一家吧。”秦惜珩指了一间,茉那在夜色中辨了辨,道:“这家也太破了。”
“他们或许正是缺钱。”秦惜珩拍拍包袱,“能用钱解决的事,那都不算是什么事。”
两人慢慢过去,秦惜珩忽似想到了什么,直接从地上抓了一把湿黄的土抹在脸上和身上,又解释道:“就说我们是被土匪打了劫逃出来的。”
茉那笑道:“你的点子可真多。”
她学着照做,在秦惜珩敲开屋门之前,硬是将自己弄成了逃难的模样。
叩门几声后,屋内终于传来回音,“谁啊?”
秦惜珩压粗了嗓子道:“劳您开门收容我们留个宿,钱价好商量。”
屋内窸窸窣窣传来了几阵声音,不多时,门自内一开,出来个眼圈深凹的老翁。
秦惜珩先递了半吊钱去,又说:“我们是路过这里要去邑京的,半路上不赶巧被土匪给劫了,好不容易才逃出来,麻烦您收容我们一宿。”
老翁接了钱,对她们道:“进来吧。”
秦惜珩道了谢,又递出去几枚铜钱,问道:“能给我们两身旧衣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