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惜珩道:“是一大一小。”
赵瑾问:“什么意思?”
秦惜珩道:“资历浅的人若是去了,怕是压不住人和事。资历太深的去,多半也会做成个欺上瞒下。”
赵瑾便懂了,“圣上好会想啊。”
秦惜珩道:“还有一件事。”她身子前倾,往赵瑾的耳畔靠过去,小声道:“宁家出了个巫蛊人偶,上面扎满了诅咒的银针。”
赵瑾的眼皮猛然一跳,迅速朝秦惜珩看去。在对视的这一眼里,两人默契地看出了彼此之间没有说出口的猜测。
“真是疯了。”良久之后,赵瑾只说了这么一句。
此举若真能将整个宁家拉下倒还好,可若是出了什么差池,反倒会引火自焚。
“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说什么也晚了。”秦惜珩声音极小地说着,“这一招使的不是时候,五哥竟然也不事先商议一声。”
“你从哪里听来的?”赵瑾问她,“这种隐秘要紧的事情,宁相怎么可能让消息走漏?”
秦惜珩道:“五哥既然是有备而来,当然要将事情闹出来,舅舅即便是想遮掩,也堵不住消息外传。”
赵瑾垂眸想了想,道:“我得去见见燕王。”
“不行。”秦惜珩拉住她,“五哥既然没有说,就是不想让我们知道。舅舅恐怕猜到这件事是他所为,正让人在明暗处守着抓他的错处。你现在若是去找他,岂不是凭白给人送个你们有私交的证据?”
赵瑾问:“只能等吗?”
秦惜珩道:“五哥既然敢做,那么就绝不会任这件事被压下去,这消息不传开,就没法再往下走。所以我想,这样平静的邑京没有几日了。”
赵瑾想到一件要事,道:“马上就是燕王与鞑合公主的大婚。”
秦惜珩顺着她的话往下一想,道:“虽然没有几日了,但足够人尽皆知。”
事实远比她们预想的更快,次日便有台院侍御史将巫蛊人偶之事上书。宁澄焕当即便请旨入宫,他在宫门下等了大半个时辰,可内宦来时,代楚帝传的话则是不见。
宁澄焕掀起衣摆在宫门前跪下,大声诵说这些年的不易与辛劳,那声音响彻了整条宫道,直至最后,他的声音也沙哑得没了力度,纵是如此,他依然用力地吼出了最后一声:“望圣上明鉴,臣若有不轨之心,愿死于至亲之手,永不瞑目!”
屈十九在旁小声地劝,“宁相,您就先回去吧。圣上只说不见,并没有说要问您的罪啊。”
宁澄焕看着他,豁然想到了什么,对他道:“替我去给太子带句话,让他无论如何不要为我求情。”
屈十九匆忙就往东宫去,可还是来迟了一步,他赶紧又往海晏殿赶,还没到正门,便见到秦潇与秦佑对峙在前面的宫道上。
“……不知道的,还以为太子是特地在这里等我。”
“收起你那套下三滥的嘴皮子。”秦潇白他一眼,“你手段了得。”
“什么手段了得?太子这话,我可听不懂。”秦佑淡淡笑着,就是不认。
“你听不懂?”秦潇冷笑,“你装得好啊老五,平日里纵情声色一问三不知,原来是要在这里使绊子。是孤一直小看你了,还真拿你当纨绔混子,放任你洒脱了这么多年。”
秦佑摊摊手,“太子要这么说,我好像也没有办法自证清白,反正横竖都是太子你自己的猜测,我无话可说。只不过,咱们两个阋墙在内,可别让旁人捡了便宜才好。”
“你——”
“太子,我今天是有正事才入宫。”秦佑打断他,“再过不久就是我与茉那的大婚,有些事宜,我得赶紧去请示父皇。先走了,告辞。”
“站住!”秦潇在他肩上一按,眯着眼说道,“孤让你走了吗?”
秦佑双手负于背后,客客气气道:“太子还有什么吩咐吗?”
“你和赵瑾……”
“好端端的又提赵侯做什么?”秦佑打断,“按照太子你这种想法,是不是街边对我叫过两声的狗,也与我交情不浅?还有那百花大街上我留宿过的乐坊,是不是每一家都是我暗中藏着的巢?”
秦潇第一次领教他的嘴上功夫,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太子,你可是储君。”秦佑在他的肩上虚拍两下,“储君嘛,就得有点储君的样子。你这么沉不住气地来找我兴师问罪,有证据吗?”
“别以为你娶了鞑合公主,就是找到了天大的靠山。”秦潇瞪着他,咬牙切齿道:“孤会让你好好看看,鄙贱的庶子是无论如何都斗不过天生贵胄的。”
“好啊。”秦佑慵懒地笑笑,“不才,那就领教太子的高招了。”
他转动着视线看向不远处的海晏殿,一声“告辞”之后,直接将肩上的那只手拂开,头也不回地远离秦潇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