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瑾见同行的还有吕汀,便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对樊芜道:“娘随便给我挑两身就行了,我穿什么都行。”
邹烁收到吕汀的暗示,有意吸引了樊芜全部的注意,悄悄地为身后的两人打着掩护。
赵瑾退离到堂外,吕汀也小心地跟来,长话短说,“燕王被人上奏参了。”
“什么?”赵瑾赶紧看了一眼堂内,见樊芜还沉浸在邹烁的讲说中,赶紧问吕汀道:“怎么回事?”
吕汀半掩着口,对她道:“据说是燕王拿着征收的实矿在外高价倒卖,高于民间商价的那部分钱全入了燕王府。”
赵瑾心中突突地猛跳。
柳氏的商铺遍布大楚,淮安道尤其之多。秦佑便借了淮安道富庶的往来生意,将原本的实矿直接以高于十倍的价格卖出。
这条商路现在不能露于人前,因而这件事便放在暗中而行,连同高价换取的银钱也一并暂存秦佑手中,还未入账国库。然而现如今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竟然传出秦佑私吞公款的谣言。
赵瑾想到这里,眼皮又跳几下,直觉后面还有更大的恶浪。
吕汀又道:“给圣上上书的那些奏折里,全是要求对燕王严加处置的。听说燕王今日还不曾出门,也不知道到底怎样了。”
赵瑾问:“能查出是谁传出的风声吗?”
吕汀道:“已经查过了,是从中州道来的。”
赵瑾暗暗思忖,这个率先出声的人莫非是有着同样手段的史智文?
吕汀道:“我们请示过主上了,主上让我转告少主,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此时还是离燕王远一些为好。”
赵瑾如今比谁都更为小心周围的一切,说道:“我知道的,这段时日我就在侯府,若是再有变故,记得马上告诉我。”
宁宅前,万氏在马车停稳后扶着下人的手落地,整理一番衣裙后缓步进了大门。
身后沉重的门声一闭,她便变了一副模样,提起裳摆便往宁澄焕的书房小跑而去。
宁宅的秋色别具一格,是世代相传逐步打理出来的桃源模样,这些景落在外人眼中觉得稀罕,可对于常居宅院的人而言,便是平平无奇。
书房的门半敞着,宁澄焕心神不宁地望着窗外的枯黄秋叶出神,忽地便听门一响,万氏大口地喘气跨过门槛进来。
“老、老爷。”万氏将怀中藏着的信递给宁澄焕,一面说道:“皇后说,很着急。”
宁澄焕拆信一看,脸色徒然白了一层,问她:“这真是皇后给你的?”
万氏点头,“我看着皇后写的。”
宁澄焕看着纸上的字,眼中半显犹豫,先对万氏道:“夫人这一趟辛苦了,先去好生休息。”
他着人送走了万氏,又将信上的内容逐字默念一遍,踌躇良久还是喊来心腹,“先前,太子不是说有江不倦的受贿证据吗?你找个人连夜赶路去宁远,把这些事情告诉钱一闻。”
心腹领命就走,屋内才落下不到半盏茶的安宁,又有下人赶来说道:“老爷,太子派人来传话,说有要紧的事情要与老爷面谈。”
“知道了。”宁澄焕镇下心来,露出那副威然自若的模样,周身上下一如往日那般平静,“备车。”
秦潇绷着一张脸等来宁澄焕,开口就带着些气性道:“孤若是不派人去请舅舅来,舅舅就预备一直这么躲着孤,不说也不问?”
宁澄焕就知道这外甥沉不住气,他原本是打算想个周全之策后再来告知秦潇的,可这世上不会有不漏风的墙,况且秦潇身为储君,更是会主动去打探一切消息。
“殿下别急……”宁澄焕才开了个口,秦潇就怒而打断,“别急?都有人要爬到孤的脸上来了,舅舅还说别急?”
宁澄焕默默叹了口气,心平气和问他:“那殿下现在有什么打算吗?”
秦潇的语气依然发冲,黑着脸道:“孤这不是让人请舅舅来商议吗?”
眼下几乎是四面楚歌,宁澄焕也懒得计较他这态度,先问道:“殿下觉得,圣上如今最大的倚仗是什么?”
秦潇想也不想就说:“自然是程新禾。”
他话音才落,自己先反应过来,问道:“舅舅莫不是要效仿从前?”
宁澄焕就这么淡然地看着他。
“这……不可行吧?”秦潇一时之间不敢往深处想,有些怯弱道:“程新禾可是掌朔北十八万铁甲军,如若逼急了他,他直接在朔方起义,一路打来邑京怎么办?”
宁澄焕不敢指望他堪当什么大任,也不想与他在口舌上多做争辩,遂道:“殿下若是信臣,就将这事交给臣来做。”
秦潇将信将疑,忍不住问:“舅舅可否先说说?”
宁澄焕道:“朔北各派将领驻守一方,北境边线太长了,程新禾不见得就一定能让那十八万铁甲军对他俯首称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