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惜珩给她理了理衣领,有些不放心道:“当心些。”
“放心。”赵瑾抓着她的手贴到心口处,“这儿还装着个人,当然得全身而退。”
秦惜珩仰起头在她唇上又加重了些胭脂红,笑道:“早去早回。”
“好。”赵瑾抿住唇,将温热的唇脂含抹匀了。
信上约定的酒楼就在人来人往的市集上,赵瑾没骑马,只是让车夫将马车停靠在一处不起眼的巷子口,然后下车过来。
她数着路经的包厢,在第十二间前停了下来,敲门时说道:“有客远来,失迎。”
里面便传来声音:“客随主便,无妨。”
赵瑾推门进去,在顺手将门再次关上的同时,对等候在此的人说道:“小程将军真是稀客。”
程新忌起身,“冒昧前来,叨扰了。”
赵瑾在他对面坐下,并不着急问他此行的目的,先寒暄道:“镇北王近来可好?”
尽管在此之前从未见过程新忌,但赵瑾的语气轻松平常,好似与对面的远客很是熟识,此番初遇不过是久别重逢。
程新忌道:“大哥一切都好,劳赵侯挂怀。”
“那便好。”赵瑾给他和自己各添了茶水,这模样看上去显得她才是做东的人。
程新忌端起刚刚斟满的茶水,道:“这次大哥能速战速决,多亏了赵侯,我以茶代酒,谢过赵侯。”
他一饮而尽,又对赵瑾客气地笑了笑。
赵瑾道:“那是镇北王本事好,与我有什么干系?小程将军是不是谢错了人?”
程新忌道:“若非是剑西暂时分给朔北的那三成军饷,这场仗不会打得这么快。”
赵瑾道:“不必言谢,只不过是暂时拨给朔北而已,剑西本来也没有什么损失。倒是有些话,小程将军还是直说吧,镇北王这次让你来,恐怕不仅仅是找我寒暄道谢这么简单。”
程新忌问:“赵侯怎么不猜是我自己决定要来?”
赵瑾道:“年初的时候,我与镇北王在邑京见过一次,他当时对我提了点有意思的东西。不过听你刚才这话,镇北王并不知道你要来?”
程新忌道:“此次前来,确实不是我大哥的意思,实话告诉赵侯,我就是偷偷来的。”
“直接点吧。”赵瑾道,“你千里迢迢来一趟,总不会是为了与我闲话家常。”
“赵侯既然这么爽快,那我就直说了。”程新忌看着她,眼中有些深意,“剑西最近,有着不小的动静啊。”
“动静?”赵瑾直觉便想到近几个月来自淮安的供粮,她按捺住失措,坐直着身子没动,就连杯盏中的茶水也没晃出一点涟漪,看着极为深沉,像是留了一整套的后手。
“嗯。”程新忌点头。
“小程将军此话怎讲?”赵瑾轻轻地搁下杯盏,目光还算柔和。
“我既然都开口了,赵侯还要跟我打马虎眼吗?”程新忌顿了一会儿,见她不接话,于是又说,“朔方军这么多年驻立北疆不倒,有一部分的原因是,我们有几个百里挑一的斥候。他们耳听八方,前不久让我知道了一件与淮安有关的稀罕事。”
赵瑾心上就是一紧,面上却装作无事,问道:“什么稀罕事?”
程新忌道:“淮州柳氏不是淮安道最有钱的主儿么?可那当家的柳玄文,竟然把手上最重要的水路交给一个外人打理,可巧的是,这名外人,竟然姓宗政。”
赵瑾抿了一口茶水,开始在心里想着应变之策,脸上仍装作感兴趣的样子,“哦?宗政?是与淮安道前刺史宗政开有关的人?”
程新忌又道:“此人名叫宗政康,堪堪十八,是宗政开嫡出的幼子……赵侯既然知道宗政开,就也该知道淮安道的那件案子吧?”
赵瑾道:“梁州虽然偏了些,但还不至于消息滞涩,再说开年时,我人还在邑京,这事多少听了一耳朵。淮安道的案子不是判了宗政一族的男嗣尽数处死吗?怎么会漏了一个?”
程新忌道:“此人不知用了什么办法逃离追捕,又在短短数月之内入了柳玄文的眼,更是掌管了柳氏的好几条要紧水路。不过说来也是巧,柳玄文与宗政开正好有些理不清的渊源,赵侯你说,这背后是不是还藏着什么不可言说的妙事?”
“不对吧。”赵瑾有意拖延着话语,为自己争取思索的时间,“柳玄文与宗政开既然有理不清的渊源,那他还敢用宗政康?”
程新忌道:“他现在自然不叫这个名字,他如今对外的名字,叫做谭兴。”
赵瑾道:“有没有什么不可言说的妙事我不知道,但至少,这个宗政康有点本事。”
“有本事。”程新忌笑了笑,对赵瑾道:“他可真的太有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