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汗辛顿时喜出望外,不料白耀马上接了一句:“只要将这价再低一成就行。”
赵瑾歪着头喝茶,坐看好戏。
郭汗辛为难地看向章之道,眼睛里汪汪地像是要挤出泪来,唉声叹气道:“刺史啊,您帮忙说说,实在是不能再低了。”
白耀道:“郭老板,我已经替你算过了,这批布即便是用再低一成的价给我,你也亏不了,不过是少赚一些罢了。”
郭汗辛不想就此罢休,还欲争取,“可……”
白耀道:“我那位客人要得急,郭老板今日要是不应,我可就直接回绝他了。”
“哎别!”郭汗辛赶紧喊住,只能咬牙勉强应道:“好。”
赵瑾喝了一口茶,瞥到郭汗辛藏在座下的手悄悄握成了拳。
白耀终于等到他答应,又催问:“郭老板你看什么时候合适,咱们钱货两交?”
送去邑京的那批布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郭汗辛略一算,道:“最多半月,货就能原样回到敦庭。不过白老板,生意有生意的规矩,咱们只是这么说说,空口无凭的,如何作数?”
白耀道:“明日我就能先付一半的钱,郭老板觉得如何?”
“好。”郭汗辛答应,转头看了一眼候在角落的小童。
小童拿了一张早已准备好的契书来,白耀迅速看了章之道一眼,问郭汗辛:“这是?”
郭汗辛道:“只是契书而已。我这人有个毛病,不论生意大小,都爱立这么一张契书,白老板不要见怪。”
章之道此时说道:“既然是郭老板的习惯,白老板依了就是,可别坏了这买卖的情谊。”
白耀得了这个准信,看完契书的内容后,给郭汗辛盖了个端端正正的私印,问道:“不知郭老板还有没有其他的习惯?咱们一起做了,省得夜长梦多。”
第067章 思服
今夜这宴吃的不是菜肴,而是勾心斗角。
赵瑾想到秦惜珩说的这句话,暗自觉得好笑。
郭汗辛是否真有立契书的习惯暂且不说,可若是寻常人,谁会将纸墨都备好了在宴桌上签字画押?他无非是想将剑西最有声势的两个人都与他扯上关系,这样一来,即便日后出事,这两个人也不能全然抛下他。
能将阳谋阳到这个份上,郭汗辛怕是连身家性命都赌上了。
赵瑾看了这么久,故意说道:“郭老板今夜既然是要谈生意,叫我来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要同你做生意。”
郭汗辛叹了口气,“今夜请侯爷来,也是有一件要紧的事情。”
白耀一听,赶紧说:“既然郭老板与侯爷有事情要说,我就不久留了,告辞。”
章之道也随之起身,“那我也……”
郭汗辛忙挽留道:“刺史留步!此事说来,也要经过刺史之手。”
白耀已经走了,赵瑾放下手中的茶盏,稍稍坐直了身,问道:“郭老板要说什么?”
郭汗辛遂道:“如今正值春耕,小民有几亩私田,想给侯爷作为军屯用。”
几亩私田产不了多少粮食,赵瑾关心的不是这些,而是郭汗辛突如其来的态度。
郭汗辛继续道:“这么多年,全凭侯爷与三州的将士守着剑西,这几亩私田,权当小民对诸位的感念。今日刺史也在,小民就不用再去官衙面见刺史重述此事了。”
私田变作军屯,是要先报备官衙,再由官衙上报朝廷的。章之道拧着眉,问道:“郭老板怎么突然……”
郭汗辛摇头道:“并非突然,只是一直寻不到说这话的时候。小民自感年岁渐高,家中的一应事务,都要托到那不成器的长子身上。二位是剑西的梁柱,日后还望侯爷与刺史能多多关照犬子,小民感激不尽。”
赵瑾暂且信了他这句话,道:“我倒是无妨,只是需要章刺史来处理。”
章之道没推诿,点头,“既然郭老板愿意,此事倒是不难。”
赵瑾的目光在他们二人身上转了一圈,故意道:“失陪,我去净个手。”
卲广就守在包厢外,见她突然出来,赶紧跟了上去,又回头看了一下包厢的门,问她:“侯爷怎么出来了?”
赵瑾偏了头对他道:“我若是在场,郭老板要怎么打他的算盘?”
卲广没懂她的意思。
“回去再说。”赵瑾头也不回就往茶楼的后院去。
郭汗辛等赵瑾离开了一会儿后,才再次对章之道说道:“此次乌桕蚕丝的事情,多亏了刺史相助。小民斗胆想再问一句,刺史可有熟知的茶商?”
章之道一介朝官,哪会认识什么商户,当下并未多想,摇头道:“没有。”
郭汗辛道:“剑西贫瘠,又远离邑京,像个爹不疼娘不爱的野孩子。可即便是这样,咱们要交的税也不比其他地方少,这可让咱们的日子怎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