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等我消息。”察柯褚背着他们挥挥手,大步走出去。
赵瑾领了百人从羌北借道,抵达察柯褚驻扎的营地时,日头已经落了。此处是车宛与羌和的交界处,边防守卫严格,他们在西边仅剩的余晖光照里看到有骑兵过来,大声喝道:“什么人!”
“吁——”赵瑾下马,牵绳走过去,对他们道:“是我。”
“侯爷?”羌和守卫军见到她,虽然惊讶,但恭恭敬敬地先行了礼。
“察柯褚探路去了多久?”她问。
一个守卫兵用大楚话说道:“约莫一个时辰了。”
靳如对赵瑾道:“侯爷,还是先回营中等吧。不是说,察柯褚已经把央吉拉错西南侧的地形图画了一份?要不先去看看?”
赵瑾朝着西面褐红色的天际看了一会儿,道:“先不急。对了,我让你安排人去横西五峰那边,这事做了吗?”
靳如道:“侯爷放心,属下点的都是徐林营的好手,若是有了程新忌的消息,一定速回侯爷。”
“察柯褚回来了!”
就在他们二人说话的空隙间,近乎于黑的旷野中出现了一个人影,赵瑾眯着眼看过去,只见那不远处的人影抬起胳膊挥了挥手,然后大步往这边跑来。
火把照亮了边界线,赵瑾看着灰头土脸的察柯褚,不禁笑道:“让你打探,你怎么打探成这副鬼样子?”
察柯褚大口灌了些水,埋怨道:“差点被发现,亏得我机灵,找了个羊圈躲起来。”
赵瑾问他:“找到青稞仓廪了?”
察柯褚道:“苍眉山下好大的一块青稞地,粮库就在那里。我打听过了,那片青稞地就是车宛专设在南边的军屯。不过,那地方的巡守也严,我就远远地看了一眼,辨了个方位。”
赵瑾又问:“想好怎么打了吗?”
察柯褚被她问得一愣,“就……打呗,还能怎么打?”
赵瑾扯了一下他的黄毛小辫,“得亏是我来了。”
察柯褚龇牙,按住自己的辫子,冲她翻白眼,“你来了不也是照样打吗?”
赵瑾斜睨着他,“你就这么冲过去打?”
察柯褚这才明白她的意思,问道:“那能找个什么由头过境?”
赵瑾弹了个响指,“我不动,敌动。”
察柯褚问:“怎么让他们动?”
“刚才是谁嫌我多余来着?”赵瑾似笑非笑看着他,提了一招,“如果圈养的牛羊跑过了边界线,你说他们会不会来追?”
“可真有你小子的!”察柯褚豁然明朗,拍怕胸脯道:“包在我身上了。”
“既然这样,那我就在营里等你消息了。”赵瑾嫌弃地扇了扇被他带起的尘土,刻意往一旁让了些许,与他保持着距离。
“我要是真能让你吃上青稞饭,你赏我什么?”察柯褚笑露出一口大牙。
赵瑾漫不经心道:“这话还是等你办到了再说。”
“别啊,”察柯褚跟在她后面闹,“你总得让我有个盼头。天这么黑,夜袭可不容易。”
“就是因为天黑,所以才要黑吃黑。这样吧,我在央吉拉错接应你。”赵瑾揶揄道,“你打头阵,我在后面负责运粮,头功都给你。看看,天大的好事都让你给捡了,偷着乐吧。”
“你可真是我祖宗。”察柯褚每次都说不赢她,这次又只能咂咂舌认瘪。
是夜丑时,赵瑾正在营中看着察柯褚画的地形图,突闻外面起了一阵错杂的喧嚣。
靳如掀帘进来,“侯爷,开始了。”
“嗯。”赵瑾把地形图收好,对他道:“那就按照既定的安排行事。”
营外的吵嚷像是比刚才小了些,赵瑾提起枪出去,果然看到边防线上的守卫比之前多了一倍。
羌和的边防卫们不知情,只当是车宛再次预谋来犯,现在见到她,似是看到了救星。
“侯爷,刚刚车宛人又来了!”
赵瑾望着边防线外无际的黑,对他们轻轻颔首,“诸位放心,他们过不来。”话毕,她提高了声音喊道:“传令——”
“车宛无故侵犯羌北地界,梁州守备军义不容辞,当诛此敌!”
旷野间声势震天,马蹄声打破了天地间的宁静,年轻的主帅一马当先,朝着预定的地点飞驰。
这一片的地形,赵瑾已经根据察柯褚绘制的图了然于心,她虽是摸黑夜跑,却胜似白芒照天。风中有带着植被味道的水气飘来,赵瑾知道自己已经到了央吉拉错,她抬头,靠着北辰星断定了方位,吩咐身后的铁槊营骑兵:“左翼,继续往北,跟上察柯褚。”
马蹄的呼啸声奔耳擦过,今夜月色清明,令整个央吉拉错像是一面透亮的镜子,无需火把就能看清周遭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