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瑾问:“莫非就是夜先生?”
范棨点点头,“我也是在很多年后才知道父亲当年做了什么。他瞒天过海,将文伯父的独子从牢里换了出来,养在深宅后院认作义子,起名叫范霁。所以我也是在后来才明白,为什么三岁以后,府里的下人都唤我为四公子,而不是从前的三公子。”
“据说三哥在牢里受了很重的刑,到我家之后养了近乎一年的伤才能下床。父亲为了防止消息走漏,特地叮嘱大哥和二哥,不许他们在外面多说,也让人日夜看着我,不许我靠近三哥静养的院子。再后来就是建和十四年的春闱案,我受先生庇佑才逃了一劫,三哥虽然也侥幸活命,但是那年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陈年旧事最易牵动人心,赵瑾听着他声音中的苍凉,仿佛也看到了昔日的高门大户是如何在一夕之间家破人亡。
赵瑾又道:“燕王说,庚子血季的缘由就是文瑞泽通敌,他还说,这是一起由宁党制造的冤案。先生,这件旧案的真相究竟是什么?燕王说的属实吗?”
范棨摇头,“我不知道这件旧事的真相到底是什么,父亲为了保护三哥,也从没对任何人提过这件事。”
“我其实疑心过,这个引我查找真相的人会不会就是当年庚子血季的旧人。”
赵瑾耳边蓦然响起秦佑说过的这句话,登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范霁的的确确就是庚子血季的旧人。
她迅速看向范棨,满眼都是警戒,“先生,我曾与燕王分析过,他说有一只手在指引他查找二十年前的事,这个人会不会就是夜先生?”
范棨先是愣住,随即摇头,“灵浚的死因的确令人胆寒,但如果三哥意在告知燕王这个,那他何不直接将真相全数说与你听?为何要绕这么大一圈,托旁人之口告诉你?”
这一点的确不同寻常,赵瑾细细一想,觉得也是,这才放下心来。让她知晓真相后最直接的结果不过是站队皇权,如果往这个方向想,她更愿意相信谭子若是楚帝的人。
正如那日与秦佑密谈时,他们二人同时猜到楚帝就是那只引路的手。只是这猜测太过惊悚,他们谁也没有主动说破。
“我与三哥虽不是亲生兄弟,但同檐的那几年里,他一直都很护着我,好些道理也是他教给我的。若是没有庚子血季,他何至于寄人篱下,靠着一群外人过活,连名字也要遮掩着?”范棨沉重地叹气,“他本来也是芝兰玉树的世家贵子,前程无量。”
“先生,你从前对我说,人若蜉蝣,不过沧海一粟。这世间变化无常,能够保住性命已是不易,感慨过往不如抓紧当下。”赵瑾安慰他,“夜先生两次死里逃生,这便是上苍要给他机会。范家曾是他的归宿,他既然能够创立夜鸽,定然是有着另一个归……”
“侯爷!”
韩遥人未至声先到,他匆匆而来,站在门外打断了适才的对话,着急说道:“朝廷这次下发的粮食有异!”
第057章 惊心
赵瑾立刻起身开门,追问道:“怎么回事?”
韩遥道:“厨子今早用了前几日新送来的粮,结果午时才过不久,疾风营便有人上吐下泻。大伙儿起初没太在意,以为只是夜里着了寒,谁料不过半个时辰,整个疾风营都倒了。”
赵瑾与范棨对视一眼,后者又问韩遥:“用了多少新粮?只有疾风营出事了?”
韩遥点头,“新粮只用了两袋,全部都送去了疾风营。出事后,靳如立刻将消息封锁了,把几个厨子都扣住了,又借口疾风营正在秘训,断了东山校场与外面的联系,然后让我赶紧来给侯爷报信。”
“做的很好。”赵瑾对他说完,冲范棨一揖,“我现在就去看看,还请先生留在府中。”
范棨反倒催她,“快快,赶紧去看看。”
赵瑾跨马便走,韩遥猛抽马鞭才勉强追上,顶着风对她道:“侯爷,这次的新粮会不会在途中被人掉包了?”
飞琼嘶吼一声,在赵瑾的掌控下慢了马蹄,她侧头看向韩遥,问道:“掉包?”
韩遥也跟着慢了下来,道:“是啊,这可是朝廷派发的军粮,究竟是什么人敢有这胆子!”
赵瑾眼中深邃,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
这事远没有掉包这么简单。
东山校场已在眼前,看守见了是她才敢放行,靳如自校场内跑出来,请示道:“碰染过新粮的人都已经关押起来了,侯爷要亲自审问吗?”
赵瑾问:“疾风营现在如何了?”
靳如左右环顾后,才靠近了她小声道:“已让军医一一看过了,只是中了谷物的霉烂之毒,没有性命之忧。徐军医方才验过了此次的新粮,这里面良莠混杂,烂了的谷物都藏在里面,乍一看去并不能分辨出好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