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一眼,再次沉默。
赵瑾扫到他那一排一排的书架,问道:“殿下这儿有庚子血季的卷宗吗?”
“有啊,全着呢,都是我明里暗里偷偷收集起来的。怎么,你想看?”秦佑指了指其中的一排书架,“那块都是,你要是有这个时间和兴致,慢慢看也行。”
赵瑾瞧了一眼,收回目光。
她没有这个时间和兴致。
秦佑像是料定了她的反应,笑了笑又道:“对了,我听说你的先生就是范相的幺子,范相与文泽瑞又是至交好友,这样算来,你先生说不定知道点什么其他内情。待你回了梁州,不如问问他?”
第041章 丹心
第一个问题算是问完了。
秦佑道:“怎么样,侯爷觉得我答得如何?”
“还成吧。”赵瑾拿食指轻轻点了两下桌案,继续问:“那谦王谋反一事呢?”
“你好会问啊,这件事我还真的知道点东西。”秦佑笑眯眯地看着她,鼓了鼓掌。
幺伏端了茶水进来,秦佑沏着茶,让他先下去,然后对赵瑾说:“今天的故事怕是会很长,有劳侯爷陪本王喝几杯了。”
赵瑾皮笑肉不笑,“能得殿下青睐,倒是我的福气了。”
两人客套完,又恢复成寻常的样子,秦佑先道:“从哪里说起呢?就从东寰猎场的御前行刺开始说吧。你不觉得奇怪吗?那群人既然要对父皇下手,为何要先杀太子?这不是打草惊蛇吗?”
若是没有沈盏的告知,赵瑾的确会觉得这里很蹊跷。
秦佑道:“我后来查证过,那群人与谦王无关。所以我姑且猜测,大皇兄是临时起意。他不过是看着场面乱,想做一回黄雀,赌一把罢了。”
赵瑾不知道他查到了什么程度,试探问道:“那殿下知道那群人的底细吗?”
秦佑摊了摊手,表示并不知道,他揶揄说:“案子已经移交到大理寺了,你不如请你那位老表吃个酒,趁机套话。”
赵瑾给了个白眼,“我凭白蹚这趟浑水做什么,嫌命长吗?”
秦佑耸肩,“不是你先问的吗?早已是局中人了,这浑水你不想沾也得沾。”
赵瑾摆摆手,懒得再说,“算了算了,说来说去都是你们天家的事,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不敢过问,也不想过问。”
秦佑笑笑,“你忘了,你也是半个天家人。”
提起这个,赵瑾就是一肚子怨言,她翻了个白眼道:“我要是有得选,宁愿不要。”
秦佑道:“那我就比较惨了,出身也不是我能选的。这京中诡谲云涌,我早已见怪不怪了,不过凡事都不是偶然,大皇兄即便此次是临时起意谋反,但在此之前若是没有缜密的部署,傅玄柄如何能攻到三秋潭?所以这世上,最怕的不是晴天霹雳,而是蓄谋已久。”
赵瑾微一挑眉,“比如?”
秦佑看着她,声音铿锵,“比如这次的春闱泄题,我就觉得不是偶然。”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对上,赵瑾收了懒散,道:“此次春闱之事,我也觉得蹊跷,听说建和十四年也出过一起春闱案,殿下可知道其中的明细?”
宗政开一案已经彻底落幕,彭芒章整理完卷宗,按顺序将其归放于库内。这一列是为建和三十八年而留,此时空空荡荡,只有他刚刚放上去的一摞卷宗。
柳江隔着几个书架在找着什么,彭芒章经过时见了,顺口问道:“大夫寻什么卷宗?可要我帮忙?”
“也好。”柳江揉了揉眼,“人老了,眼神也不行了。”
“大夫要寻什么?”彭芒章问道。
“建和十四年的春闱案。”柳江嘴里说着,手里又拿起了一摞卷宗,他定睛一看,那卷宗的封皮上正写着“春闱”两个字。
“哎,找着了。”他握着卷宗,对彭芒章微一颔首,“行了,你忙去吧。”
“大夫!”彭芒章赶紧跟上去,问道:“大夫可是觉得此次的春闱案与建和十四年的那一次很是相似?”
柳江慢下两步,问他:“你知道?”
彭芒章道:“略略听过,家师从前也对我讲过一些,只是不多。大夫是两朝老臣,定然清楚建和十四年的春闱案,还请大夫告知一二。”
柳江把卷宗递给彭芒章,幽幽地叹气,“范致远,唉……可惜了。”
彭芒章问:“听说范氏一族,全都没了?”
柳江道:“除了最小的四公子,范家都死绝了。”
彭芒章看他一眼,“四公子?怎么不曾听老师提过?”
柳江指了指卷宗,道:“范致远有四子,当年案发时,只有幼子范棨尚未及冠,太后念他年幼,又有老梁渊侯求情,便饶了他一命,将人流放去了梁州。你老师与范致远是旧识,想来也是想保范家一点血脉,不愿节外生枝,所以对外只字不提范家还有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