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药师到达时,他早已头发花白,妻子的尸身依旧保存完好,如同一枝鲜嫩的花朵。
祂回应了男人的请求,并询问他本身是否需要长生。
药师见过许多的朋友、亲人、夫妻,为了一个能够长生的机会而机关算尽,将自己的对手全部屠杀。这样的人,即便得到了长生,也会活得极为痛苦。
在祂的再三确认之下,男人依旧只求复活他的妻子。
药师回应了他的请求,在脑内想了许多这对夫妻最后的结局,要么一人独活,要么两人都死去。
大概是这样的“异端”太少,药师难得继续注视着这对夫妻,看着他们往后的生活。
妻子并没有因为丈夫的衰老而抛弃他,即便面对着世俗的不解,她依然会大大方方的与他拥抱亲吻,陪伴他度过生命的最后阶段。
可以说,丈夫能够安然的去世,妻子的鼓励占了很大一部分。
在丈夫死后,妻子走遍了这颗星球,最后放弃了永生,与他同眠。
一个最短的琥珀纪都不够的时间,却让祂懂了什么。
药师在决定赐福之时,从未说过长生只有一份。对祂而言,这不过是一个抬手便能做到的事情。
但在世人眼中,长生如此珍贵的事物,理当只有一份,于是便不顾情谊的一拥而上,而丈夫将这个机会让给了妻子,是因为他认为如此珍贵的长生只有一份,所以要留给他最爱的人。
爱,药师不断的回想着这种情感,祂似乎也爱上了一个愿意为她让出一切神。
可惜那位星神不是妻子,祂也不是没有能力的丈夫,祂能做的,似乎也只有用玄鹿让她开心一些了。
药师想了一下,尝试将自己身后的发丝拨到身前,一双手将头发捧到她的面前,俊秀的脸上难得露出了除了微笑以外的神情。
那是期盼与祈求,在顾琬眼里,大概就像读大学时在广场上散步时遇到的金毛一样可爱。
这还是个无主的金毛,顾琬情不自禁的摸上了这缕发丝。
药师的头发确切来说更接近小麦的颜色,这让她想起了田埂上一望无际的麦田和温暖的日光,以及在道路上奔跑的自己。
她终究没忍住,拉开了药师的兜帽,在他的头上搓了一把,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见到药师,她也不免想起了一些旧事,便想来方壶见见丹枫。
她想起了在敖清那里看到的引发饮月之乱的原因于导火线,面对丹枫时,心里总归有些心疼。
不过大部分在当初急着跳脚的龙师已经被收拾干净了,毕竟现在持明族也不缺人口,那几个龙师就继续在卵里呆着吧。
丹枫此时相比较于之前已经成熟了许多,隐隐约约有了顾琬那个熟识的龙尊的模样。
不过一见到丹枫,顾琬就想起了之前看到的那个少女身边的龙尊投影,以及那个游戏,她的心里有些怪怪的。
特别是在丹枫走在她身边时,这种奇怪的感觉更为强烈。
丹枫只觉得她的眼神有些奇怪,先是看了一下他的龙角,然后又往他身后的镂空看,似乎那里应当长出一些什么才是。
不过这也不会影响什么就是了。自从顾琬成为星神,又去搞什么模拟宇宙后,丹枫已经许久未见过她了。
这一回还是独处,更让他珍惜这一段不长的时光。
他庆幸自己这接近百年的时间中将方壶的一切景致都记得清清楚楚,这才能带着她一路逛下去而能有不少的话题。
自己送出的鳞片被她好好的挂在腰间,虽说她头上的山茶花发饰看起来极为碍眼,但丹枫也已然心满意足了。
带着自己的龙鳞,这便能在其他的持明族那边宣示主权了。别以为他不知道,那些个持明族整天做着什么春秋大梦。
侍奉?亏他们想得出来。丹枫自认为如今已不是持明龙尊的一员,困扰了许久的生育问题也得到了解决,罗浮那边白露跟着霜降送去的龙师也学的极好。
以防罗浮那边因为两个龙尊同时出现而发生什么动荡,丹枫选择了继续呆在方壶。
这也不过是一个理由罢了,丹枫更加不愿意见到那些提醒着他所犯下的罪孽的铁证。
说不亏欠是假的,即便那些错事是有理由的,也不能成为他们伤害了不少族人与云骑军的遮羞布。
他与应星犯下的错误,欠下的债都被一人抹平,但这也不能成为他不去赎罪的理由。
更何况,幽囚狱的百年,无尽的追杀,都被另一人承担了。
对于名为丹恒的半身,他们偶尔有着通感。蜕麟之刑他们一同承受了,幽囚狱的百年,刀刃刺入皮肉的痛楚,分到他身上的也不足十分之一,若真要论起来,丹恒或许才是那个最为无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