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胥拾遗(90)

“传王奎来福宁殿见朕。不,到延福宫昆玉殿去见朕和长姊。立刻摆驾昆玉殿!”

“喏!”

约莫两刻钟之后,昆玉殿内。赵煦兴奋地在赵樱泓身前徘徊,道:

“大才子!不世出的大才子!朕真想知道他是谁,只可惜糊名要到明日一早放榜前才能除去。锦绣文章,更兼有一笔绝美的行草,真是太有才了!”

赵樱泓却只是怔忪地凝望着眼前这幅稿纸之上的行草,这篇文章她数日来日日精读,早已烂熟于心,只是没想到今日还能看到书写这篇文章的举子的亲笔书法,好文章配好书法,相得益彰,更是让这篇锦绣文章的文气纵横百倍,摄人心魄。

她不发一言,激赏与愤懑、开怀与抑郁交织在胸口,最终只汇作一声叹息:

“唉……但他还是落入了第五甲。”

小皇帝立时捶胸顿足,道:“是朕无能,朕心中真是太难受了。”

“官家莫要这样激动,我怕你身子撑不住。”赵樱泓见弟弟面上红一阵白一阵,气血翻涌,真害怕他会发病。

“官家、长公主……王奎在殿外侯了许久了。”苻杨在外传声道。

“传,传进来!”官家立时招呼道,他和长姊谈得太投入了,都忘了王奎的事。

不多时,王奎躬身趋步近前,叩首而拜,口呼:“奴婢王奎,参见陛下,参见温国长公主。”

“这一幅稿纸,可是你夹在其中的?”赵煦指了指赵樱泓手中的稿纸,问道。

“回陛下,是奴婢斗胆将其夹入,呈给陛下。”王奎不敢抬头,回应道。他的声线在微微打颤,他知道此时自己若有半点惹官家和长公主不快,他的下场可能会比那位寄班邸候还要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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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何这么做?”官家不禁追问。

“奴婢当值殿试收卷之事,瞧见这稿纸之上文字风流绝美,一时欢喜不已,不忍将其烧毁,故而私藏下来。但奴婢自知犯了大罪,只得敬呈官家,以求保全。”王奎按照张茂则的指示,实话实说。

“哈哈哈哈哈……”没想到官家却大笑起来,用手指点着王奎,道,“你倒是个玲珑人物。”

“奴婢罪该万死。”王奎卑微叩首。

“甚么罪该万死,朕要赏你!若不是你,朕真的见不到这幅字啊!”官家负手,踱步思忖,不多时就听他询问姐姐赵樱泓:

“长姊有何想法?”

“他到底是犯了宫规,不若还是改个名字,调到你近前服侍罢。免得使人联想起此前他曾值殿试。”赵樱泓道。

“长姊说的是,那么,该改甚么名字?”

赵樱泓低头一瞄手里的稿子,正好瞧见了“从政”二字,便道:“就改名从政罢。让他拜梁焘为义父,就叫梁从政。”

梁焘是勾当御药院,御药院掌按验方书,修合药剂,以待进御及供奉禁中之用。御药院内侍可谓是皇家亲信中的亲信,安排王奎入御药院,只要他不犯错,未来前途无量,成为两省都知只是时间问题。

“好,就按照长姊说得来办。王奎,你自此以后便叫做梁从政了。”官家垂目而视道。

“奴婢梁从政,得蒙天恩,必当肝脑涂地,万死不辞。”王奎激动得浑身颤抖,伏在地上应道。

第三十七章

三月廿日,殿试正奏名与应举宗子唱名。

卯前,宫外已然布满了头戴乌黑幅巾、身着麻衣襕衫的举子们,按照此前殿试的排序,依次列队入宫,再至集英殿前,听候唱名赐第。

近日天公不作美,虽春寒渐去,可春雨又来。昨日刚下了一场雨,宫中砖石地面上湿漉漉的,透着股阴寒潮湿的意味。头顶之上乌云密布,且不知何时这雨就又要落下来。

卯正时分,净鞭响了三下,殿前肃穆无比,鸦雀无声。于料峭春风中站立许久的举子们,终于等来了御试官,而紧随着御试官,一身朝服的皇帝陛下准时驾临,方心曲领、戴通天冠、佩蔽膝,年轻的皇帝陛下穿着隆重肃穆,神情庄严。

众举子们兴奋不已,这是所有人第一回 得睹天颜,因而虽都垂首欠身,可仍然有不少人正努力偷瞄皇帝陛下的容颜。

清俊、年轻,略显病弱,但眉目间隐含了一丝倔强,五官线条与温国长公主有几分相近,这是韩嘉彦对皇帝陛下的第一印象。只是到底是男子,若要比美,温国长公主自然要比弟弟漂亮数倍。

韩嘉彦随即自嘲一笑,此等场合,她脑子里却冒出这些浮浪想法,真是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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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唱名之前,礼部御试官要先宣读谕旨,昭告天下取士之意图,以及对本次春闱做一个总结。念了约莫一刻钟不到,谕旨宣读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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