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胥拾遗(74)

恍惚间,韩嘉彦还以为自己正参与策问,她今日状态不算很好,脑袋昏沉沉的,疲乏尚未完全消解,因而回答也不是很精细认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李清臣似是看出她不在状态,聊了约莫小半个时辰,便不再多问。只道了句:

“六郎真是才华横溢,想必将来大才堪用啊。”

“我看还差得远。”吕氏道,“怎么也得再多读两年书,多长些见识才行。”

“今次若六郎考中了进士,我看,当可入太学上舍再进修一段时日,适逢今冬为太学上舍两年一度的考试,若能达优,便可直接授官了,未来前途无量。只不过,这太学清苦,要委屈六郎一段时日。”

吕氏看了一眼韩嘉彦,见韩嘉彦面上平静谦和,于是只道:“还要瞧六郎本领才是。”

韩嘉彦此时才算是反应过来了,原来他长兄长嫂这是在为他落榜之后铺路呢,万一他落榜,还能入太学上舍再修半年时间,参与上舍考试,并通过此途径授官。

而如果她中了进士,则希望她能随李清臣学习制科考试的经验,以期于制科中获得高等,而授官。李清臣身为中书舍人知制诰,中央敕令皆要过他手,他是最先知晓朝中消息的人物。怪不得要她来亲自拜谒李清臣,便是为了此中干系。

方才自己的表现似是不大好,没入李清臣法眼,故而他详细提了一下太学这条路径,制科考试则未再提。韩嘉彦苦笑一下,那制科考试她还真没本事去考,也就苏氏兄弟这样的大才,才有本领过制科。

与李清臣谈过后,她与长嫂便离开了东厢客房,由李府家仆引导,分别入男宾席与女宾席。男在前堂,女在花厅,韩嘉彦舒了口气,总算是摆脱了长嫂。她这个长嫂对她颇为冷漠,强装关怀,实在让她如芒在背,恨不能离得更远些。

而前堂男宾们喧闹间的觥筹交错,亦让她有些窒息,她今日实在不在状态,也不想交际,故而好不容易应付了一轮交结敬酒,便寻了个由头遁逃出了前堂,信步沿着抄手游廊往庭院行去。

她带了几分薄薄的醉意,正站在廊内欣赏颇有江南韵味的布景,却见不远处的假山湖石上,有一小女童正往上攀爬,她还很年幼,娇小的身躯并不灵活,稚拙地手脚并用,却总也爬不上去。好不容易爬到中段,却脚下一滑就要掉下来,她双手奋力攀住石头缝,急得叫出声来。

韩嘉彦连忙赶上前去,拖住她小身子,将她抱了下来,免得她摔坏了腿脚。

女童粉雕玉琢极为可爱,此时却眸中含泪,泫然欲泣。韩嘉彦蹲下身来,拍去她身上桃红襦袄的灰尘,柔和问道:

“小娘子,你这是怎么了?为甚么要往那石头上爬?摔下来多危险呀。”

“我的小纸鸢飞到那上面去了,我想爬上去拿。”女童委屈地说道。

“莫哭,我帮你拿。”韩嘉彦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随即轻巧踏石而上,瞧见石头顶端确然落了一只折出来的纸鸢,于是将其摘了下来。

她跳下湖石,又蹲下身,将纸鸢递给女童:“来,给你。”

女童没了泪意,双目放光地看着她:“大哥哥,你好厉害!”

韩嘉彦笑着问:“你也可以的,只要多跑跳,多锻炼,也能有好身手。”

“可是……我是女儿家……”女童双手拿着纸鸢,稚气未脱地说道。

“女儿家怎么了?女儿家也能身手敏捷,也能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韩嘉彦笑道。

女童懵懂地望着她,此时,远处的游廊上忽而传来一声急切的呼唤:

“清照!照儿!”

“爹爹!”女童听到了父亲的呼唤,连忙蹦跳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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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是个约莫三十岁的儒生,他焦急地跑了过来,将女童抱入怀中。@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这孩子怎的乱跑,爹爹这一转眼的功夫就不见你了,你可将爹爹吓坏了。”

“方才有个小哥哥,他带我来这儿玩的,可是小哥哥突然不见了。”女童回道,声音清脆,发语清晰。

儒生叹息一声,道:“这是别人家里,你不可再乱跑,跟紧爹爹。”

随即他的注意力转向韩嘉彦,抱着孩子他不方便行礼,只是颔首欠身道:

“劳烦郎君照看小女。”

“举手之劳。敢问阁下是否也是来参加寿宴的?”她好奇问道。

儒生放下女儿,揖手道:“正是,在下李格非,字文叔,太学博士。”

“原来是李先生,学生韩嘉彦,字师茂。”韩嘉彦连忙回礼。

“韩……可是六郎?”李格非双目一亮,忙问道。

“是,韩师朴是我长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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