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素心这些日子大概确实不好过。
“素心一切都好,多谢都尉关怀。”游素心小心回道。
韩嘉彦这下没甚么话好说了,气氛陷入凝滞。韩嘉彦心想这样下去不行,她爱憎分明,且虽心怀善念,对付不善不和之人却也手段凌厉,与游素心这般婆婆妈妈地拉扯,实在不符合她的性格。
于是干脆单刀直入:“近些时日,樱泓身子调理得也不错,我瞧着她气色愈发好了。我听闻巴蜀灵芝对调理妇人疾病十分有用,但这味药材实在稀缺,且我也不放心运输路上的保质与安全问题。心想着,得派一个懂行之人亲自前去采摘才是。我本想亲自去,奈何樱泓离不了我……”
“都尉,您是想让素心去巴蜀采摘灵芝?”游素心不等她说完,就问道。
“不知游大夫可愿为樱泓走这一趟?”韩嘉彦凝视着她的面庞,问道。
游素心垂首敛眉,一副恭敬谦卑的模样,她揖手道:
“都尉,恕素心直言。长公主的身子压根没有大碍,她虽体虚阴寒,但调理一阵就好了,压根不会影响生育。长公主至今未有身孕,问题当是出在都尉身上。”
韩嘉彦眉头紧紧蹙起,眸光之中逐渐凝聚起寒意。
“您放心,素心看破不说破。您与长公主的婚姻生活,我也没有任何立场介入。若您二位十分急于想要一个孩子,素心也自当倾力相助。”游素心道。
别看她此时话语说得平静,但后背已然被冷汗浸湿,韩嘉彦如同一头可怖的凶兽,正如同凝视猎物一般凝视着她。
她眼下所有的说辞,都是这些时日在心中反反复复演练了无数遍,才能在眼下这样的情况中顺利说出来。
韩嘉彦缓缓站起身来,沉着面庞,一点一点靠近游素心。游素心身高不及她高,待她逼近跟前,顿觉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扑面而来,杀意沸腾。
游素心面色煞白,额头面颊汗出如浆。
“游大夫,在下非常感激你救助我师兄的恩情,有些话有些事,在下不想做绝了。你的家乡与家人在何处,我一清二楚,你本人也在我府上……所以,有些话,咱们得敞亮着说。”韩嘉彦寒声道。
“是,您说的是……”游素心吞咽了一口唾沫,她知道自己的身家性命被别人捏在手心里,在她能要挟别人之前,她就已经一命呜呼了。她敢保证自己今日哪怕在长公主府中殒命,长公主与都尉也不会受到一点惩罚,她的生与死,全系于韩嘉彦的一念之间。
但她还是选择了赌一把,这是她今日鼓足勇气,敢于试探的目的,她想要摆脱眼下的困境,就必须放手一搏。她相信自己没看错人,长公主与都尉都是良善之人,做事都有分寸有底线。
“你说,在下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韩嘉彦问,此时她的手已经藏到了袖子之中,那里似乎藏了一把匕首。
“您的身子不存在任何问题,只不过是女子不能与女子生育罢了。”游素心将心一横,颤声说了出来。接着她紧闭眼眸,等待死亡的到来。
屋内气氛凝结,时间仿佛都停止了流动。游素心不知道自己是等了几息,还是等了一炷香,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但终究,想象中脖间一凉的割喉场面并未上演。韩嘉彦退了一步,于她稍微拉开了一点距离,幽幽问道:
“你是何时看出来的?”
游素心顿时大喘了一口气,劫后余生的幸运之感油然而生,她面色煞白地解释道:
“非是我看出来的,只是我入公主府的第一日,长公主就已然告诉我了。”
“甚么?!”韩嘉彦感到难以置信。
“那日长公主与官家产生了冲突,心绪不稳,导致心病复发,于车驾中晕厥,口里喃喃念叨着‘六娘’的名号。
“我初初并不知晓这是在呼唤谁,还以为是长公主的甚么亲属。但我入府这么些时日,也逐渐明白了六娘到底是谁。除了您,还能有谁呢?
“且,非是我故意偷听,数日前在暖阁中,您……闯进来,我仓惶而出,但又担心自己的未来,故而想折返回来请罪。我这刚踅步回来,就听到您亲自对长公主道‘我不是女的吗?’,长公主答‘你与她不一样’……”
韩嘉彦不禁捂脸,长长叹息了一声。谁能想到她伪装二十余年,竟然一朝被游素心轻松看穿了,这其中赵樱泓可谓是“居功至伟”,得亏游素心没有歹心,否则此时她的身份之谜已然公之于众了。
“你可指天发誓从未将此秘传出?”韩嘉彦再次逼问道。@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游素心以自己的身家性命与游家百年仁医的声名起誓,我从未将此秘密转告任何人,否则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游素心立刻举手发誓,神情无比郑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