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樱泓突然接话道:“我也是在那会儿察觉到撷芳小院的存在的,我还曾让绿沅去那小院子里查看过……会不会是在那会儿,绿沅被人跟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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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再度陷入沉默。
“不论如何,也许这个在箱子之中存放东西的人并不心存恶意,否则也许我都不会看到箱子之中的东西,也许此时嘉郎的身份都暴露了。”赵樱泓试图往好的方向去想。
“不,北辰显然对我们是有恶意的。如果放镯子的是她,那她这么做就是另有深意。而如若不是她,那……就更扑朔迷离了。”韩嘉彦摇头道。
“给我仔细瞧瞧这镯子。”浮云子道。
韩嘉彦将镯子递给他,浮云子从自己的褡裢之中翻了翻,找出一副透镜,对着光放大了仔细端详那镯子。
“嗯……上好的材质,这工艺应当是宫廷造物。咦?这是…钟山国将作。”他发现了镯子镶金内壁之上有一处极其细微的刻字,于是将透镜递给韩嘉彦和赵樱泓,也让她们看。
“真是钟山国将作,甚么意思?”赵樱泓很迷惑,因为她从未见过宫中的器物使用这种刻印。
“钟山,是江宁府的那个钟山吗?”韩嘉彦不是很确定,但不得不如此联想。
浮云子一时悚然:“应当就是,钟山国……不妙啊,这东西是南唐遗物。而且应当是李后主时期的东西,因为李后主没有自己的年号,彼时已向大宋称臣。他自号钟影,钟山国也是南唐的别称。”
“多半是了,樱泓说这镯子之外还包裹着一片黄锦,上面绣着后主词《长相思》的上半阙: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韩嘉彦的神色似是要凝出水来。
赵樱泓实在不解:“所以将这镯子放进箱子里的那个人,是想要告诉我们她的身份?也就是北辰道人,她和南唐李后主有关?”
“李玄……姓李不是吗?”浮云子道,这话似是有些好笑,但谁也笑不出来。
因为假若真是如此,一个与李姓、与南唐后主有关的人,一直在汴京暗中活动,其目的到底为何,就很难乐观预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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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主死后,他的后人都去了哪儿?”韩嘉彦不禁问道。
赵樱泓想了想,道:“我记得后主有两个儿子,仲寓、仲宣。仲宣很小的时候就死了。仲寓随后主到了汴京,被授为右千牛卫大将军,后主死后又被授以郢州刺史,都是虚职,实则就是囚在汴京城中,一步也出不去。仲寓三十余岁时卒,只有一个儿子,也早死,所以南唐李氏已然绝后了。”
“女儿呢?”浮云子追问道。
“似是没有女儿?”赵樱泓也不是很确定,“这恐怕要向皇城司去查档案才会知晓,这些亡国之君在汴京的生活,都是交给皇城司来监管的。家中的后事,也都是皇城司处理的。”
“这里面有漏洞啊……”浮云子捻须,随即凑近赵樱泓,压低声音问道,“长公主,贫道问一句十分僭越的话,这后主究竟是怎么死的?是否当真是猝然病亡?”
赵樱泓知道他到底在问什么,他是要问李后主是否真的死于牵机药。
李后主生于七夕,死于七夕,关于他之死,上百年来民间一直传言不断。大多都说后主尸体头足相接,状似牵机,乃是被毒杀。杀他者正是太宗皇帝。还传言太宗皇帝杀他,是因为要夺小周后,且看不惯李煜在府中奏乐怀念故国。
赵樱泓始终不愿相信这些传闻,她觉得这都是民间的臆想,是对天家的非议。奈何,悠悠众口,谁能堵住?这传言在大宋流传这么多年,实则也逐渐被人淡忘了,若非特意提及,谁平日里还会去琢磨这些早就淹没于过去之事。
“我不知。”她只能如此回答,因为她确然不知。
“牵机药……这不是巧合,龚家老父就是亡于牵机药。燕家村的瘟疫,听症状描述,也很像是牵机药的表现。牵机药在太宗之后就被全国销毁了,除了深山老林之中的马钱子树,在一般地方也几乎找不到这种树木。其具体配方除了马钱子这一味之外,也无人得知。所以李玄才会如此费尽心力研究牵机药之毒。”韩嘉彦望着远处逐渐靠近的第二艘渡船道。
赵樱泓面色发白地看着她,这对她来说,无疑是沉重的打击。因为这意味着,李后主确然是被太宗用牵机药毒杀,而其后人正打算利用牵机药,对赵宋复仇。
“不对啊……”浮云子眸光闪烁,似是想到了什么问题。
不过此时第二艘渡船已然靠岸,后续队伍已然陆陆续续过来会合了,此事暂无法继续讨论,三人神色凝重地约定好晚间再谈,便各自准备再度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