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舟甚至听到了一声清晰的骨裂。
难以想象，他到底在承受着怎样的痛苦。
殷红的血迹透过洁白的衬衫，在四肢处留下圆圆的痕迹。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利器切断了他的四肢，以至于他只能在地上匍匐挣扎。
仅剩的躯干还不如一名小孩的身高，他甚至不能为自己撩一下额前的碎发。
濡湿的头发聚成一缕，黏黏糊糊地贴在脸上，他的表情，扭曲而痛苦。
视线往下，宁舟目光一顿。
那是……
尽管只是微微的隆起，但那样的形状，宁舟不会认错。
这是一名女性，大概率穿着束胸。
宁舟忍不住走上前去，他的目光聚集在对方的颈部。
没有凸起。
她真的是一名女孩子，虽然她顶着一头短发。
距离近了，宁舟隐约听到，对方似乎在低低地喊着什么。
“……小……小莹……莹……”
小莹？
是谁的名字吗？
对方的眼睛半眯着，眼神虚虚，没有焦距。
对于外面站着的两人，她好像看见了，又好像没有看见。
宁舟伸出一只手掌，在对方的眼前缓缓移动。
同时，“你能看见吗？”他低声询问。
暗淡的眼球微微转动，虚虚的眼神有了片刻的凝聚。
她能看见。
但……她没有求救，亦没有多余的动作。
仍旧维持着先前的姿态，她的目光，满是空寂。
顿了下，宁舟收回手掌。
他抬眸扫向后面。
一排排笼子，一个个人类。
他们或坐、或躺、或卧，但无一例外，他们全都一言不发，沉寂得令人心惊。
偌大的室内，竟只有：“小……莹……小莹……”
怪异的语调夹杂着痛苦的闷哼，如泣如诉，带着浓厚的血腥气息。
其他人都死了吗？
不，没有，他看得到，尽管微弱，但他们的胸膛依旧起伏。
呼吸声都几乎可闻，冰冷、沉寂，令人汗毛直竖。
即便看见陌生的来人，他们仍旧无动于衷，像木头一样，好似仅剩生命。
为什么？
没有一个人感到好奇，亦或者想要求救？
一个都没有。
宁舟的呼吸有些沉重，他的脚步像灌了铅一样，重得有些带不动身体。
慢慢的，他慢慢前进。
将沙哑的闷哼抛置身后，宁舟缓缓前进。
一开始，他们或许不算完整，有人失去了胳膊，有人失去了大腿，但至少，他们还能维持人形。
到后面，宁舟看到，一个只剩下半个脑袋的男人，他的后脑被削掉大半，但仍旧活着。
再往后，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映入眼帘。
一整团光滑的粉肉上，长出了一只眼睛和一只嘴。
像蜘蛛，又像水蛭的东西舒展着它的八条腿。
水蛇一样的绿色东西将自己盘在一起。
一团黑色的长毛在起起伏伏。
苍蝇般的大眼睛在咕噜噜地转。
圆的、长的、方的、各种各样的，见过的、没见过的，宁舟全都收入眼底。
这已经不仅仅是活体实验，而是生物改造！
倏地，砰！
剧烈的撞击令地面猛的一颤！
宁舟差点站立不稳。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宁舟抬眸看向更远的深处。
暗淡的灯光下，硕大的金属制笼子从天花板一直沿顺至地下。
里面黑漆漆一片，仿佛晕染的墨汁。
那里，是什么东西？
宁舟微微蹙眉，他定定地望着里面。
“要过去吗？”林逸之出声询问。
宁舟眉尾微扬，答得干脆，“当然。”
都已经走到这里，那就干脆探查到底！
第101章 【第三精神病院】任务：找到病人（30）
靠近之后，宁舟终于看清。
那是一只巨大的蓝色章鱼，它的腕足甚至比成年人的大腿还要粗壮，巨大的吸盘紧紧粘合在墙壁之上。
它的外形已经基本完全章鱼化，只有其上的两个黑点能够勉强辨认出人类的特征。
它在哭，黑漆漆的眼眸被水光浸湿。
两行清泪从黑色的眼眸淌出，又缓缓蜿蜒而下，最终消失在庞杂的腕足之中。
有两层楼那么高的监牢中，它的整个身体，几乎占满一半。
没有水源，没有浅滩，在这干涸的、冰冷的金属囚笼中……
水？
泪水算吗？
微微闭了闭眼，宁舟移开视线。
“林逸之，你知道资料室在哪里吗？”
一直默默陪伴着宁舟的林逸之轻轻点了点头，“知道。”
宁舟缓缓抬眸。
“我带你去。”
同前几次一样，在黑暗中，宁舟靠进对方的怀中。
很快，黑雾散去，宁舟被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