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张着嘴,歇斯底里的嘶吼,在无声中呐喊。
他的身体乃至整个灵魂,都在发出尖锐的爆鸣。
对路线了熟于心的南哥仍在靠近。
“鲁丰!说话!”
“鲁丰……”
下一瞬,“lu——”
仅仅发出一半的音节在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嘎嘣嘎嘣的咀嚼……
随后,一声满足的喟叹在绝对的安静中回荡。
“嗝~”
打了个饱嗝之后,林逸之继续翻找。
乒乒乓乓的碰撞声愈发明显。
喉咙干涩,心脏骤停,鲁丰几乎快要晕厥过去。
其他人同样如此,他们全都听到了。
乱糟糟的空间内只余安静,甚至呼吸都显得吵闹。
有什么东西进来了……并且南哥被吃掉了……
几乎所有人,全都意识到了这一点。
这一刻,无需有人维护,大家自觉保持沉默,甚至动都不敢动。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林逸之始终没有找到。
略有些烦躁,“川芎在哪里?”
啊?
什么?
鲁丰有些反应不及。
下一瞬,不知名的力量将脖颈紧紧束缚,微微阖动的嘴唇苍白而无血,但他却仍在艰难地喘息,滚动的喉咙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咕哝,破碎的语调根本无法连成一整个句子。
躁郁的、满含压迫的声音自耳畔响起,“川芎在哪里?”
川芎?!
他……他知道川芎?
不!不能说!
脖颈处的力道蓦然加紧,他痛苦地想要蜷缩身体,但沉重又无力的身体根本做不到,他的嘴巴不由自主地咧开,牙齿更是咯咯地打着颤,牙关紧咬,痛苦的呻吟从牙缝挤出。
整张脸快要扭曲成深紫色,双眼几乎要突出来,由本能反应引起的颤动都透露着一股垂死挣扎的意味。
似乎有些诧异,“嗯?竟然不怕死?”
每一丝挤进胸腔的空气都仿佛刀割一般,撕裂的疼痛几乎快要把他的整个身体劈成两半。
昏黑的眼前泛起点点白光,像雪花一样。
思维开始变得混沌,对时间的感知在快速流失。
此时此刻,他清晰地认识到了一个事实。
快死了……他快要死了……
要死了吗?
突然,走马观花一般,他看到了记忆深处的许多画面……
爸爸……妈妈……
眼角的湿润带着滚烫的温度,烫的他心头一紧。
好像来自遥远的地方,恍惚间,他听到一声叹息,“何必呢……”
何必吗?
好像……是的……
何必呢……为了那碎银几两?
命都不要了吗?
阿妈知道的话……会难过的吧……
小丰?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妈……我最近工作有点忙……
好好好,那你先忙,记得好好吃饭呀,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身体健康才能……
才能……怎么样?
“我再问最后一遍,川芎在哪里?”
在……
在…………
喉咙中只能发出呻吟般的呢喃,青筋暴起的手指艰难地颤动,眼珠斜斜地望着一个方向,他拼尽全力,声嘶力竭道:“在……”
在那里!
下一瞬,脖颈处的力量倏地消散。
他重重地摔在地上,消瘦的身体发出一阵阵剧烈的咳嗽,并且在不停地颤抖,苍白的面孔因痛苦而扭曲变形,嘴角处挂着一抹鲜红的血沫,蜿蜒的血水顺着下巴淌至胸前,白色衣襟被染出点点红花。
血腥气在空中蔓延,口中的咸腥令他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他曾距离死亡……多么近!
尽管身体已经严重超过负荷,但他丝毫不敢有任何耽搁。
他蜷缩着身体,颤抖着举起手臂,“那边……在那里……”
极为嘶哑的声音,“绿色的……绿色标签……那个瓶子……”
充满压迫感的视线近在咫尺,鲁丰趴在地上,小口小口地喘息。
他不敢乱看,尽管他什么都看不见。
由生理反应引起的细密颤抖也被他拼命压下。
在力量消失之后,他几乎没有听到任何声响,也就无从判断……他……走了吗?
嘟嘟嘟——只有远处正在蒸腾的试管表明了时间的流逝……
约莫……几息之后,黑暗如潮水般退去。
亮如白昼的白积灯从头顶洒下,室内重新恢复光明,一群身穿白大褂的实验员面色惨白。
半晌,终于有人艰难开口,“鲁…鲁丰……你还活着吗?”
听到声音,软成一滩烂泥的鲁丰终于大口大口地喘息,沙哑中难掩庆幸,“还……还好……我还活着……”
不约而同的,众人齐齐松了口气。
相互对视,对方眼中的惊恐还未完全散去。
“我……我不想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