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时最终还是听了李瑞华的话,没去打扰他,从一旁出去了。
李瑞华刚准备带上门,伝锦那张面无血色的脸转过来看着他,两片薄唇轻言,“我要离开这儿,我的病我自己清楚。”
“不……”李瑞华刚想拒绝他,方时拉了他的胳膊下,示意他不要说话。
“好。”方时没有多说什么,说完转身离开了。
房门打开,伝锦却忽然没了兴趣,恍惚间他觉着自己这几十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自己从小被母亲送出国,他没说什么,自己一个人寄宿在别人家生活,也没啥,自己被同学欺负霸凌,他挺过来了,被寄宿家庭的父母殴打,他脱离了,自己拼了命的拔尖,这可以理解……这一切的一切都挺过来,伝锦觉着自己29年的生活还真挺多彩的,不然怎么会成就他这样的人。
可他无法接受的是,自己的出生竟然是个意外!一个笑话!!
那么要强,遇事果断,从不被困难击溃的一个人,却最终在亲情上面摔了跟斗,不能释怀。
他深知如果没有方时没有伝清柔,他们当时没生下他,自己就不可能站在这里,但是既定事实已经发生,这是无法改变的结局。
可他却无法理解他的父母的做法,两个没有爱情基础却生下了孩子,有能力有条件抚养,却把他扔在国外几十年不管不顾,那他生下来的意义又在哪儿?合着生孩子是为了抛弃的?这可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方时已经离开,他不可能再去找他,想知道事情缘由,只能去找他的母亲伝清柔。
他和伝清柔虽说是母子,却比起他和方时的关系还要陌生。
伝清柔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孩子,他这个儿子,这个和所谓前夫生的儿子,他从来没管过,也从来没问过。
以前小时候一个人在寄宿家庭时,看着他们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干活。
伝锦时常会羡慕,有段时间他特别希望她能够来看他,哪怕是一眼也行。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慢慢长大,发现这好像是个不可能的事情后,自然也就不再抱有期待。
对他这个所谓的母亲他印象基本上没有关于她的记忆,除了她在机场和他告别时的样子。
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那张秀丽的脸庞早已经模糊,看不真切,他只知道她叫伝清柔。
考上大学那天,他回了一趟寄宿了十多年的家里,他向那位高大壮硕的“父亲”要了她的电话。
这是这么多年里,他唯一一次主动拨通她的电话。
现在看来伝清柔做的也绝,好似从来都没他这个儿子。
“妈,我考上D国顶尖大学了。稚嫩的声音中带着激动喜悦,”那时的伝锦还不似现在这般成熟稳住,带着少年人的肆意敢想敢梦。
“哦。那挺好的”他从伝清柔的声音听不出任何兴奋感,反而有些不耐烦,“我还有事,挂了。”
“再见。”
这就是他关于伝清柔这位母亲的全部记忆,听起来可笑吧,这不是他继母,而是他有着血缘关系的亲生母亲。
伝锦没有再回忆下去,从地上站起来,走到窗台边拿过手机,拨通了程止的电话。
电话铃声没响多久,就被接了起来,声调上扬,熟悉的声音从听筒传来,让伝锦冰冷的全身好似有了新鲜血液的融入,“小祖宗,干嘛。”
伝锦听到这话,眼神闪烁,添了几分泪花,就是他和程止平常再熟悉不过的话语,他彻底绷不住了,大哭出声。
程止听着伝锦不太对劲儿的时候,就已经调转车头回来了,这下伝锦的哭声传到他耳边,程止眼神暗淡了几分,开口安慰道:“伝锦别哭,有我在,我一直都在。”
回来车程要不了几分钟,大门打开着,程止驶入其中,电话程止没忍心挂断,伝锦还在低声哭泣,程止眸光加深了几分。
“伝锦,你在哪里,我来了。”声音带着焦灼,着急。
“我在六楼。”伝锦的声音已经哭哑了,嗓子好像粘稠在一起了,发不出平时的样子。
“你等着我。”程止大步往六楼跑去,他没去按电梯,就这样三步并作两步的往六楼跑去。
每一步都是如此沉重着急,他想见伝锦,想把人抱入怀里,问到底是谁欺负他了。
伝锦是他的心头肉啊,相处了这么久,虽说两人都没有扯破那层纱,但两个人的关系远在朋友之上了。
等程止找到他时,伝锦已经哭的睡着了。
把人一把抱起,大步离开了这个束缚了伝锦的地方。
伝锦睡了很久,程止就一直陪着他,把人抱进怀里,让人能够睡个安稳觉,用手把他紧皱的眉目舒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