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喻把毛巾放在我的手上,又坐在一边看着我擦。
一直被他盯着,我有些不太自然,最后索性直接一把把摊开的毛巾捂住自己的整张脸,但还没两秒就被我哥粗鲁的一把扯了下来。
“你干什么?”他皱着眉毛,语速很急促的说我。
我愣住了,鼻子间突然转换的冷气让我没忍住打了个喷嚏,“我就是捂一捂。”
江喻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很沉闷的呼了口气,问我:“感觉有好点吗?”
“嗯,”我捏了捏衣袖,“好多了。”
“我看看,”江喻伸手握住我的胳膊,抬眼看我:“行么?”
我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下一秒,江喻抓起我的胳膊,又一点点的把我的袖口撸起,很仔细的看了一圈,又把我另一只手拿过来同样的看了一圈,没什么发现才重新挽好。
“哥...”江喻的状态变得很奇怪,我想问些什么,但被他极其细微的声音堵了回去。
“对不起,”他抓着我的胳膊,语气微微地有些颤抖,“我以为,我已经把你保护的很好了。”
“我想让你独立,以为你学一点能保护好自己的东西,就能让你每一天都比过去勇敢一点,我做事冲动,但始终不敢带着你冒险,我以为把你留在那里,起码你能不用考虑小孩子不需要考虑的东西,”他垂着头,高大的身躯仿佛忽然间变得小了,“可是我连你受了这么委屈都不知道,我不是一个好哥哥。”
他抓着我的手很用力,触碰到肌肤的每一寸都随着他的一字一句变得酸涩,我想象了很多江喻会说的话,他也许会问我这么长时间为什么不告诉他,也许他会跳过这个话题,还可能会安慰我,带我去找找温医生,但我没想到的是,他会一边哭,一边抓着我说对不起,是他没有保护好我,他不是一个好哥哥。
我的心像被泡进了一整罐柠檬水里反复揉搓,手上酥酥麻麻的使不上劲,还没说话眼眶就先酸了,我用手捧起我哥的脸,声音哑着说:“不是的,哥,你是好哥哥,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哥哥。”
我满脸都是泪,越说越是不连贯:“你是这个世界,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这不能怪你,哥,哥。”
江喻没有说话,他用袖子擦掉我的眼泪,又从旁边的大衣口袋里拿出那张前几天我塞在他柜子里的信封,“本来我没打算回那儿,晚上给客户找图纸的时候,碰巧看到了这个。”
“收拾的时候,这张纸掉出来了,”他一点点的展开,“纪远,如果我今天没去找你,你之后打算干什么?”
我没想到他会发现的那么快,看到那张纸出现的那一刻,我的手指又开始不受控制的揉搓,江喻强硬的把它们搓开,在说话时声音低了些:“纪远,你让我很害怕。”
他强迫我看着他的眼睛:“你不能死,你是哥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你走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你的这里,”他轻轻戳了戳我的胸口,让我去感受自己的心跳,“和我的连在一起。”
我愣住了,瞪大了眼睛和他对视着,江喻看了我一会儿,又用手指擦掉我眼角的泪,温声说:“你只是生了一个很小的病,不需要吃药就能好,从今以后你就跟着哥,再也没有人打扰你。”
“我们安心读书,放假了就去爷爷那儿,让他给你做好吃的,带你去钓鱼。”
我哥的声音越来越温柔,我握着他的手也越来越松,直至我浑身的力气都散掉,低声抽噎着靠在他的肩膀上。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谁都没有说话,我贪恋他身上安心的味道,同时也忍不住的心疼他。
“哥,”我的视线模糊了,眼前一片昏黄的灯,闪烁着像一颗颗小星星,我的嘴捂在他的肩膀上,闷闷的说:“我是不是把你的温暖都吸光了?”
“没有,”他回答的很快,像哄小孩儿一样轻轻拍了拍我的背,温热的呼吸包裹住我的耳朵,一股暖流急匆匆的窜到心口。我听见他低沉稠绵的声音,“你是哥的火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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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我便没有再回过家,我不知道自己和纪南雨之间还剩下些什么,我也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心情面对过去,我哥带我走的时候什么都没拿走,我想了很长时间,决定把心里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也一齐留在那里。
江喻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解决了剩下的那些繁琐的事情,总之我没有再听见过关于他们的任何事情。
我和江喻见面的机会比过去多的多,我们一起上学,有的时候还能一起放学回家,他比我忙,但依然按时按点的带我去见温医生,督促我学习,很长一段时间里,江喻对我说的那些话都变成了我攥在手里放不开的药。我哥还在卧室里又加了一张床给我,但有的时候我会梦游,醒来的时候还是和他睡在一起,次数多了,我哥就把自己的那张床换了一张更大一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