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承渊和此事没有关系,可是想到他是陆言的人,沈兰就难以面对他。
但是,这一切,终究是要面对的。
“金玲,锦书,你们先出去,我有话想单独和承渊说。”
承渊神色茫然,金玲与锦书从他的两边出了帐子。
他将热水放到一角,到沈兰面前来,“姑娘,您请吩咐。”
“咱们已经回到了燕国,你可以再给太子写信了,不过,我听说他已经不再是太子,而是燕国的皇帝了。”
最后一句话,沈兰没有忍住,还是咬的有些嘲讽。
不过承渊不知道其中内情,并没有察觉出来,他道:“我今晚就给陛下写信,姑娘想让我写些什么?”
“我希望你不要提太多渊毒的事,其他的,如实就好。”沈兰道。
“好,等我写好,先给姑娘您看一遍,再送出去。”
沈兰看着眼前乖顺的男子,心里不由一颤。
“承渊,对你来说,我算不算是你的朋友?”她目光灼灼地看着承渊,问道。
承渊诧异地看向沈兰,片刻,他垂下眸子,“姑娘,承渊只是一个太监,配不上做您的朋友。”
“不!在我心里,你是我的朋友。什么太监?什么男人女人?在我心里都是一样的,为什么要分出高低贵贱来?在你面前,我并不高贵,在公主面前,我也并不低贱。承渊,你是我很重要很重要的朋友!”
沈兰的话,让承渊心里无比动容,他看着眼前的女子,心里早已一片汹涌。
但是,他不敢将自己的感情表露,抿起薄唇道:“在承渊的心里,姑娘亦是很重要的人。”
“如果有一天,我站在你的主子敌对的位置上,你会不会帮我呢?”
暖融的烛火下,沈兰的眸光璀璨如星辰,她望进承渊的眸子,那片星辰便落到了承渊的心里。
承渊梗住,一时没有回答。
沈兰垂眸,在一旁的榻上坐下,一时间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对不起,我不该问出这种话。你不应该为了我,做一个背主之人。我刚才只是随口一说的玩笑话,你莫要放在心上。”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这些话,请你不要写到给皇帝的信里。”
看着沈兰如此,承渊动了动唇,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他终究什么也没说出口。
*
北羌的战争,在三个月后彻底平定,北羌向燕国与西羌投降,北羌所有部族归顺西羌,合为一国。
割让羌国东部两川之地于燕国,从此两国友好往来,稍后再和谈通商事宜。
呼延勒忙于羌国内政,并没有再来找沈兰,之前的那件事,也仿佛没有发生似的。
呼延月来燕国军营见过沈兰几次,也只是简单寒暄。
在燕国回师到青夏的那一刻,已经是九月,正是燕国去年从上京出征之日。
整整一年,回想过去,恍如一梦。
二十万大军,在青夏,庆祝了三天三夜,宰杀了近万头牛羊,鸡鸭鱼肉更是数不胜数。
在所有人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时,沈兰见到了那位目睹陆言在水榭下药的那位黎安县令。
那是一个白白胖胖、看起来有些怯懦的中年男人,看到沈兰的那一刻,他噗通一下就跪了下来。
“沈姑娘,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啊!我上有七十岁老母,下有八岁的儿子,全家都靠着我一个人活啊!”
沈兰道:“你怎么会死?没有人要杀你。”
“那个人已经当上了皇帝,我只是个小小的县令啊!”黎安县令哭着道。
沈兰并不想牵连更多的人受到伤害,她道:“你把事情的原委告诉我,不能有一处谎言,我会帮你向公主殿下说情的。”
黎安县令已经将真相向永安说了一遍,现在,也不过是向沈兰说第二遍罢了,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地告诉了沈兰那日的真相。
那日,宴会正好,他肚子有些不舒服,便一个人去了茅房。
从茅房回宴会上之时,他看到已经贵为太子的陆言鬼鬼祟祟去了尚书府的水榭。
他当时觉得奇怪,陆言的身份已经那般尊贵,为何要那么鬼鬼祟祟?
在水榭,他看到陆言将一块香料点燃,放到了水榭之中。
他一头雾水,直到沈章与容雅事发,他才反应过来,那香料是什么东西。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举子,没有家世也没什么背景,哪里敢招惹已经飞上今枝贵为太子的陆言?
那天的事,他死死的咽到了肚子里,直到荀瑾手下的人找到他,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一时慌乱,把那些话说出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