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丝毫怀疑,想着也许是什么罕见病症,长老院掌管整个树人族,应该知道这种病症,能治好的。于是她真的去找了长老院,但她受到的不是贴心的看护和耐心的医治,而是冰寒入骨的牢狱。
关她进去的人是怎么说的?
“这病会传染,你不能出去,过几天我们会送你去遗忘之森,和其他黑纹病患者集中诊治。”
遗忘之森,在树人族相当于一片公共墓地。死去的树人实际上会化为枯木,继续扎根土壤,在其他地方死去会占据过多的土壤,让新生的树人没有地方安身,于是有了这片遗忘之森,收留寿命将近的树人。
树人生命漫长,经过长久的生长,他们的树体大的能有数百米高,这么做高大的枯树,让遗忘之森成为了树人属地唯一一座禁林,很少会有树人去那种充满死气的地方。
梅梅当然也不喜欢,她不明白,为什么医治要去那种地方,但她不敢怀疑,她也从没怀疑过长老院,一天天等待着去诊治的日子,直到她第一次发病。
与平时温柔细雨般的头疼不同,发病时的头疼就像狂风暴雨,她在雨中飘摇无依,试图勾住一堵厚重的墙壁聊以安慰,但她视线所及,是正在发病的和即将发病的黑纹病病人。
黑纹病发病会勾连起周围的患者一同发病,谁严重,谁先崩溃,谁就会化为灰烬。
长老院显然考虑到了这种情况,建造这座牢狱采用的材料都是极有韧性的树木,即便他们发病也破坏不了什么。
意识到这点,梅梅对这场诊治失去了希望,同时也对长老院升起了怀疑,她不想和其他黑纹病患者一起死去,她还……那么小。
她才不到百岁,在树人的生命里,一百年仅仅是幼年。
于是在长老院押送黑纹病患者去遗忘之森的时候,她逃走了,利用本体的便利,攀上一棵大树,爬高爬远,直到队伍从眼前消失。
成功的那一刻,她感到无比的开心,如果治病的代价是死,那这病她不治了,再疼她也能忍,她只希望能多看看这个多姿多彩的世界。
她在紫星游荡,病疼时刻追随,黑纹蔓延得越快,她发病时的疼痛就越严重,久而久之,她变得越来越不像树人,她变得暴躁,偶尔还会失控,有一次她还伤到了身边的人。
那个人告诉她说:“没关系。”
于是第二天她就看到了上门的长老院,她被背叛了,被欺骗了,就因为这个黑纹病。
她又逃了,换了另一种方法。
然而逃跑途中,她又一次发病了,长老院就在身后,她满心恐慌,跌入一池水中,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抓去遗忘之森时,一尾金色跃起将她彻底按进了水里,尾巴却勾着她,让她不至于彻底沉没。
“有树人跑来这边吗?”
长老院负责抓捕的人问出这句话时,梅梅人在水底心脏却快要跳出水面了。
“没有。”
这两个字如正午的阳光刺入水中,梅梅感受到了沉入水中的温暖,有些刺眼,但她甘愿忍受。
“谢谢。”尘埃落定,任何话语都不能表达她的感激,唯有这两个苍白的字眼。
“你也是逃出来的?我叫兰妲,是条人鱼。”金色的鱼尾将她甩上水岸,美丽的人鱼趴在岸边,金色长发迤逦,水光粼粼,她觉得没有比她更美的人了。
“我叫梅梅。”
她和兰妲结伴,一起赚钱一起花,她发病时,兰妲为她唱歌,兰妲遭受觊觎时,她为她阻挡。他们计划离开紫星,前往其他星球,虫族暴动不止,不是好地方,联盟疆土辽阔,星球温度适宜,也许是个好去处,但联盟边关闭锁,不如去其他树人星球,去到长老院管束不到的地方。
可就在她们准备离开的前一天,长老院再次找上门,三番两次逃脱,长老院的耐心也耗尽了,他们出动了很多人。梅梅把兰妲藏回了自己的沃土,她不能回来的话,她们赚的晶币和自己的沃土都归兰妲处置。
梅梅想的没错,长老院没有给她任何机会逃脱,她被抓去了遗忘之森,伏倒在一双皮靴下。
树人是不会穿靴子的,更不会穿皮靴,那会阻碍他们与土壤接触。
她抬起头,看到了一张雌雄难辨的脸,祂掐着她的下巴,组成白手套的纤维摩擦着她的皮肤,微刺的触感和眼前人冰冷的眼眸让她的身体暗暗发抖。
“不甘心吗?”就连声音也是中性的,梅梅看着祂的眼睛想,这应该就是树人族现任祭司赫利,听说祂有很多树人没有的怪癖,脾气也不如树人那般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