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在铁架子上没头没脚的烤鸭被震的剧烈摇晃了一下,泛着奇异香气的油滴被甩来,溅到了那双手的上,与其融为一体。
而这一切,都是无声的。静音了的世界,不能带给人一丝实感和依托。
被斩断的鸭头掉到地上,变回了原来的什么东西。剩下的不知到底是幸运还是倒霉的鸭子们,或是畏缩,或是麻木,依旧向前走着,等待着下一只大手。
他看向了那只大手的主人。
闭眼,带着微笑,仅此而已,再也看不出什么其他的表情了。
又是一滴油滴了下来。
一个恍惚间,拥挤的道路上空无一物,只剩冰冷的铁架矗立,微风摇曳着旌旗,污渍涂满了桌面,还留有喷溅状的血迹。
但下一秒,依旧是拥挤逼仄的热闹。鸭还是鸭,偏头以阴翳的眼瞳朝着晾晒着的同类望去。
“这也太猎奇了一点吧。”
太宰治原先脸色还有些晦暗,直到蹲下来戳了戳那颗头,泛着白色带着文字的条带乍起,地面重新空无一物时,他才变回了原先那副对周遭一切都很感兴趣的表情。
就算是异能力,创造了这样的场面,到底是否可控还是要打上一个问号。
他忖度着,脸上表情上谈不上什么感到恶心和厌恶,最多只是声音瓮声瓮气,大概还是被熏着了。
鸭子特有的腥味,鸭毛堆聚在一起发酵和其他杂七杂八的味道,闻久了竟还会让人头脑发晕。
前方的老妇人转头深深看了他一眼,神色是说不出的怨毒。
“啊,嗯,大概。”
被贴上“喜欢这种场面”标签的我,犹犹豫豫的回答,看着被动消失的场景道具,又稍稍离他远了一点。
怎么说呢,不愧是做灵异做了不知道有几百年的东西,一出手看上去档次就高级多了。前后对比下,有一种我把它们都糟蹋了的感觉。
我羞愧的低下头。
但是大家都没资格说我,桌下藏尸也很猎奇啊。毕竟一切艺术取材于生活,生活带给我的惊吓还少吗。
“但是我觉得关注点不能放在这里,这个氛围就很不错。”
虽然眼前的一切不是我创造的,但我还是为这个评价默默反驳了一下。
虽然身边这个人就是这里氛围最大的破坏者,恐惧是会传染的,但也容易因为别人的无谓而消散。
就算不强行要求你做出一个惊惧的神色,但好歹不要破坏人家道具吧!
“我还以为这里的鸭子都是人变的呢。”
太宰治收回了手,又偏头看向那只在【厨师】手上的,将要被处理好的烤鸭,最后还是没有选择触碰。
“所以刚看到一个头掉下来,还真是有些惊讶啊。”
他意有所指到。
“我也很惊讶呢。”
我瞪着一双死鱼眼,自以认为很真诚地回答。
这前一句话就触及到我的知识盲点了,我怎么知道藤原到底是怎么想的。对于他后一句话我又很是怀疑,毕竟这些普通人一个一个都像身经大风大浪过一样,都在演我。
明明大家接受都很良好啊,完全是心灵上的强者了!
“诶,所以真的不是人头吗?”
“掉下来是什么就是什么啦。”我决定实话实说,“但是在鬼故事里这种场景不是都很正常吗?”
不都是基本操作了吗?不这样怎么吓唬人,扮鬼脸吗?
“都是为了增加体验……太宰先生这是在做什么?”
太宰治一边歪歪头,一边把自己脖子细细摸索了一圈,“在检查自己的头还在不在。还好,现在还算得上是灵活。”
这话一讲出来,都有一种上个故事大家没断头还算是手下留情的感觉。
像是在一点点试探一样……不能再让她继续下去了。
“唔,是不是头断掉就算是死了啊?不过这种死法还是太丑了吧,一点也不符合我清爽而朝气的自杀格言,算了吧。”
他一本正经的说。
“?”
最后我只能当他在活跃气氛,露出了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我觉得……要是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人断头是会死的,可它们现在是鬼……可能只是为了突如其来给你一个惊喜呢?”
比如说嘛——
我面上是被迫观看人类奇异行为大赏的为难,实际上已经把手指向前方——看似正指着他身侧的某个东西,但只要我再往前几步,触碰他也不是什么难事。
再轻轻一推,嘿——
“鬼是不会死的吗?”
爱丽丝突然问,她瞪大了眼睛,带着这个年龄女孩特有的害怕和好奇。
“鬼断头也不会死吗?”
她拽了拽我的衣角,又问了一遍,蔚蓝色的瞳孔里闪过错觉般的热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