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6分,一段长长的话。
辛易晴盯着看的时间又少了一分钟,然后塞进桌兜,换新,重复操作。
第四天,3分,没有表示批阅的话。
辛易晴这次看了有十分钟,也可能还要更多些,但她还是把这个本子塞进了桌兜,又拿出新的……已经没有新的了。
辛易晴顿了顿,把旧的那张撕下来,重复上一次的操作。
第五天,0分,附带三个字——别写了。
辛易晴盯着看的时间更久了,旧到武萱萱在计时的时候忽然眼花,又脑子一空,然后把刚才的努力忘了个一干二净。
——她也不知道这次有多久了,只是确定,那段时间很长,特别长。
但是辛易晴真的没再写了,她把那张纸撕下来,揉成一团扔到了垃圾桶里,本子塞进桌兜,第六天没有交作业。
这样的情况下,发生在辛易晴身上的变化简直鲜明无比。
几乎每一个人都知道,辛易晴现在被各科老师不间断地抓到错处。
梁铮为此洋洋得意地过来幸灾乐祸,但辛易晴只是淡淡看他一眼,就无动于衷地趴回桌子上睡觉。
孙不言急得跳脚,想做些什么,却总是来不及出手,就被武萱萱制止。
武萱萱很有态度地对他说:“别管,别动,给她自由思考的时间。”
孙不言理解不了,两人为此大吵一架,最终以孙不言惨败和他终于发现原来武萱萱也一样着急、只不过她的跳脚只表现在心里告终。
两人再次站到同一战线。
武萱萱长长叹了一口气,说:“再看看情况吧。她想要的,应该也不是现在这样。”
第八天晚自习,王海通知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高三即将进行二模考试,让他们注意时间,高考距离他们也只在咫尺之间。
第二件事,一个星期后,学校将会为他们举办成人礼。
辛易晴手掌猛地一攥,手背绷出很明显的青筋。
武萱萱于是确信,辛易晴一直都没有睡着。
而且,曾经那次她经历过的成人礼上,是有着让辛易晴到现在都忘不了的一些事情的。
武萱萱希望那是一件好事。
桉贤一高的成人礼,其实并不是传统,甚至可以说,才刚刚开始没多久,毕竟这也是跟着衡火学的。
细数起来,辛易晴他们这是第三届。
成人礼定于高二下学期,具体时间具体通知。
第一届在五月,第二届在四月。
没有任何规律。
武萱萱忽然想到,让辛易晴产生应激反应的,会不会是这次成人礼的举办时间?
——这和辛易晴记忆中有冲突?
她想要问,却不知道应不应该问,不由得心绪不宁,做什么都很难集中精力。
与此同时,辛易晴心如擂鼓。
在王海提到成人礼的那一刻,她就想到那场景下让她始终记忆犹深的一幕。
不知道学校从哪请来的演讲家一番极富情感的演说过后,家长和学生拥抱,学生对家长说——我爱你。
曾经的那一次,辛易晴被感动得憋不住眼泪,几度哽咽,眼泪汹涌。
可等到她和李婉柠拥抱的时候,她依然说不出那句话,反而因此,原来感动的情绪也控制不住地消减了一些。
因为别扭。
那是辛易晴说不出来的别扭。
她和李婉柠之间从来都没有过矛盾,但是辛易晴就是说不出口,那三个字让她把“羞于启齿”这四个字体味得极致深刻。
所以现在,辛易晴依然认为她说不出口。
——在她和李婉柠有了只有她自己知道的那个“矛盾”的时候。
她更别扭了。
她笃定,她无法说出口。
而且,随着年纪增大,辛易晴越来越无法接受那些煽情场面,她感觉自己对于那种时候极为抗拒。
她甚至无法让自己从那个演讲家的话语之中感受到感动这种情绪,只会觉得,他又在进行洗脑大作。
辛易晴不太想要参加这次成人礼。
但那很显然不是她能控制的。
通知这件事情的是班主任,直接在家长群里面说,来不来看家长。
李婉柠和辛安当然是会来的,辛易晴也做不出打电话告诉他们“不要过来了”这种事情。
一是这样太奇怪,二是她没有理由。
辛易晴对此没有任何办法,她只能别扭地参与彩排,别扭地等那一天到来。
武萱萱问她为什么变得这样奇怪。
“我不想参加成人礼。”辛易晴不知道怎样解释才合理,只好胡乱说了一个还算说得过去的理由:“那么多人一起,我不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