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高二的辛易晴,因为已经经历了自己未来的生活,不认为以后的生活有希望,也对以后那个她自己都失望无比的辛易晴丧失信心,接着对所有的一切都没了信心。
辛易晴沉吟片刻,越来越觉得好像就是这样。
不同环境下的她,是不一样的。
这时,武萱萱又问:“还记得那天何昭昭问我们是不是觉得她活该的时候,你是怎么回答的吗?”
辛易晴点头,认真道:“记得。”
武萱萱也点头,然后问她:“那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
辛易晴看着她,眼神清亮,却像是透着不忍心,说:“别这样。”
武萱萱却没理会,很坦荡地笑起来,说:“对。我是真认为她活该。”
孙不言茫然的表情隐隐显露破裂的痕迹。
“我知道。”辛易晴瞥了孙不言一眼,对武萱萱说:“你别这样。”
武萱萱坚持:“这没什么,我一直也没有想隐藏。”
“你最了解我是怎样的人,也知道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武萱萱说:“孙不言好歹和我们玩儿了这么久,就算没看透我,也到了我主动让他了解我的时候,所以你不需要帮我隐瞒。”
辛易晴愕然数秒,听见武萱萱重复道:“我说我认为何昭昭活该。”
辛易晴以为自己应该会感到慌乱,却意外地没有。
武萱萱说得没错,她一直知道武萱萱是怎样的人。
极致的理智,极致的清醒。
正是因为这样,哪怕是已经步入社会的辛易晴,也能够被高中的武萱萱分析一番,并且几乎每一点都对得上。
可也是因为武萱萱够理智够清醒,她又不屑于隐藏……很多时候的她,会让人觉得这人很端、很装、很倔,以至于惹人讨厌。
所以这么多年,辛易晴一直是她身边帮她隐藏的那个角色。她喜欢拉着她去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事,也喜欢拽着她让她陪自己去做一些枯燥乏味的事。
从她们认识以后,在辛易晴还不能很清楚地描述那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的时候,她就在那么做了。
所以在当下,在武萱萱要主动袒露的这一刻,辛易晴一直以为自己会慌乱的——她印象中的自己就该是这样。
可是没有。
或许是她也才剖白过内心的缘故,她现在出奇的平静。
她平静地看向武萱萱,然后追着她的视线,仍然很平静地去看孙不言。
——武萱萱那句话就是对着孙不言说的。
但那还不是结束。
在那句话之后,武萱萱停下来看了辛易晴一眼,才接着看向孙不言。
然后她说:“当初看到你被欺负,我也没有要去帮忙的想法,如果不是辛易晴要过去,我会假装没看到。”
“我就是这么冷血的人。”武萱萱说:“我从来就不是个特别善良又热衷于助人为乐的人。”
“相反,我有时候会阴暗地喜欢看别人犯蠢,然后一边在心里认为那很好笑一边寻找自己身上是不是有相同的特质,有就改,没有就得意。”武萱萱笑了笑,对孙不言说:“这才是真实的我。我甚至不止一次认为,自己总有一天会往反.社会人格发展。”
孙不言:“……”
虽然知道你说这些话是为了让辛易晴不要有那么大的心理负累,可也不必要说得这么狠吧?
反.社会人格是什么能随便说的东西吗?
但孙不言也隐隐感觉,武萱萱可能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她大概真的有那么想过。
但她这不是这世上独例,因为孙不言也这么想过,在某一个他犯了执拗的瞬间。
孙不言想说点什么,又担心打乱武萱萱节奏,决定先憋着。
武萱萱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抱歉。”顿了顿,她又说:“但我现在应该已经好了很多了,如果再碰到那种场景,我应该还是不会上去,但我会帮忙报警。”
孙不言神色不太自然地点头,低声嘟囔一句:“那有什么的,不帮忙报警也不是你的错啊。”
“所以辛易晴,我们都一样的。”武萱萱说:“这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是完美的。”
“校长骂人特别脏,范进为了好学生可以不顾校规校纪,桑祁砚能够不管事实颠倒黑白和我们一起拉梁铮下水……”武萱萱说:“这都是我们认为的一些某种意义上很好的人,做出来的不那么好的事。”
“你也只是因为这次的不完美碰上了你特别在意的人,才会觉得这一关过不去了。”
武萱萱笑了笑,说:“我初三那年,也是这样的,甚至到了现在也还是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