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经以为, 学校是最干净的地方。
可如今这种事情赤.裸裸地摆在面前, 辛易晴才惊觉,这里也并不干净。
其实想想也是,她以前就明白的。
因为学校每年都收高费生。
所谓“高费生”,就是一些成绩不够上桉贤一高的学生,把学籍落在其他学校, 学费如常交。但同时也会拿一大笔钱出来, 在桉贤一高就读, 因为这里的学习环境与教学质量更好些。
辛易晴隐约记得, 这笔钱是三万。
但她不清楚这“三万”的收费方式是怎样的,不知道这笔钱够那个学生在桉贤一高就读一个学期,还是一年。
不过辛易晴想, 应该是一年。
否则的话, 这笔钱实在和掏空学生家底无异。
有这件事堵在心里, 学校怎么都称不上“干净”。
可入了社会, 辛易晴却止不住地怀念曾经的校园时光, 追思校园生活。
哪怕是现在听懂了王海的暗示, 想起来这些事,她也仍旧觉得学校比社会好太多。
而且很奇怪,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辛易晴都没有认为“三万”是一个夸张的数字。
从前她对未来踌躇满怀,认为三万很容易挣到。现在她即便知道三万块钱攒下来无比困难, 却仍然生出一种学校其实很“良心”的心思。
她知道这么想不对,一时又分辨不出错在哪里。
“萱萱。”辛易晴去问武萱萱:“你觉得曾星野想要转到咱们学校, 需要多少钱?”
武萱萱思考一瞬,不甚确定地说:“三万?我记得高费生是这样。”
“三万?”辛易晴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出什么表情,努力思考许久,不经意吐出一句:“好多。最少也要一年才能挣到吧?”
等她反应过来,才仿佛突然惊醒,明白“三万”对她来说,或许仍旧不是一个夸张的数字,但意味着“很大的一笔钱,很难挣到”。
“是啊,很多。”武萱萱感慨:“学校要赚疯了吧。”
辛易晴眼神闪烁几下,没有开口——她还是认为,这是一笔很“良心”的买卖。
两人在外面消化了一会儿,收拾好心情回教室。
查纪律的人已经来过了,现在坐在讲台上面看着的,是16班班长,正拿笔抵着额头,苦苦思考。
教室内没有杂音,只有大家的呼吸声和翻页声。
张鑫扭过头递过来一张纸条。
【老王叫你们过去干嘛?韩星焰是被劝退了吗?】
辛易晴看着上面的字,心里的火蹭地烧了一大片,握起笔唰唰就写。
【下课以后去厕所告诉那群人,韩星焰没骂老王,让他们别再瞎传!】
最后的那个感叹号,直接把这张纸划破,很能让人看出来写下这几个字的人有多用力。
张鑫识趣地没有再做任何小动作。
辛易晴开始计算自己检讨的大概字数,最后得出“就算少也少不了太多”的结论,就把自己的那部分放到一边,开始用左手写字,决定先替武萱萱写后半部分——
武萱萱小学的数学老师,钟爱让学生抄写书中概念,每次都是三遍起。辛易晴没少帮武萱萱写过,左手的字足够以假乱真。
武萱萱胳膊突然被人碰了一下,视线偏移过去,发现辛易晴在用左手写字,曾经的记忆从心底深处乍起。她很快就明白她的意思,心里不由升起一点开心。
孙不言从她俩回来就满心疑窦,本想传张纸条问问情况,却见到张鑫先他一步这么做了,然后又窥到辛易晴字面意义上的“力透纸背”,默默地把纸条收回去,塞进不知名的地方藏了起来。
下课铃响,孙不言安静地拿了三人的水杯,去饮水机那里接水。
他们坐的位置没那么靠前,“保温”中的热水是一点都不剩了。
饮水机红灯闪烁,孙不言犹豫片刻,还是选择就这么接了。不然再过一会儿,他担心水的温度更低。
带着三杯水回去,孙不言鼓起勇气开口:“现在喝是温的,再过会儿就彻底凉了。”
沉浸在疯狂补检讨的两人抬起头,接过水杯一口气喝完,甩甩手又开始写。
孙不言看清了她们在写的内容,没忍住问:“你们在家的时候没写吗?”
武萱萱没抬头,摆了摆左手。辛易晴抬起头,三言两语飞快地给他解释了一遍。
孙不言惊呆,“咱们校长这么闲的吗?”
何昭昭在前排也听到了两耳朵,扭过头,小声说:“咱们校长一般情况下,除了逮人抓人和让我们在路上跑快点之外,基本上没有什么别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