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范林在她身后追说道:“你准备准备,第一批去参观的学生,我觉得让第一批家长过来陪读过的学生去就比较好,这样……”
辛易晴腾一下站住了。
王海敏锐地看到她的动作,犹如溺水的人抓到了稻草,扬声问:“怎么了?”
辛易晴脑子里面天旋地转,一遍遍回荡刘范林刚才的那句话,只有那一句,别的什么她都听不清楚了。
王海又问一遍:“怎么了?”
辛易晴缓缓回身,一脸死相,咧嘴僵硬且尴尬地笑了一笑,“我又不想去了。”
王海一面在心里偷笑,一面幸灾乐祸地说:“那就回去上课吧。”
辛易晴大脑快速转动,一秒内耗死了她无数脑细胞,思考应该要如何回答。
须臾后,她看着刘范林,用了一个很傻蛋的动作——忽地一拍脑门——她知道这动作傻蛋又刻意,但她没别的办法了。
谁让她刚才还假装没意见呢?
突然的转变总需要一个忽然的灵光一闪。
辛易晴没有灵光一闪,她只能装作自己有。
不经意的下手没控制好力道,辛易晴揉着自己的脑袋,喊刘范林:“刘主任。”
刘范林不是看不出来她那一拍脑门是要搞事的意思,不太想搭理她,但又不能不理,阴沉着脸低低“嗯”了一声。
辛易晴知道他这是不太想搭理她,但她决定装傻。
反正刚才已经装聋作哑过了,不在乎这时候再多一次装傻。
她问:“家长过来陪读过的这一批学生有47个,这不是个小数目,人家学校会愿意让这么一大批人过去吗?”
“而且我们这一批人,哪个班的都有,哪个成绩段的人都有,好的坏的都有,万一我们太吵闹,影响到人家学生,咱们会不会被赶出去啊?”
“现在网络这么发达,咱们要是真被赶出去了,那不是一个社会都知道了吗?”辛易晴掰着手指,一脸真诚地合计:“虽然出名是件好事,但咱们桉贤一高好歹是桉贤县的标志性成果,又不是混娱乐圈的,‘黑红也是红’这一套可不好在咱们身上用啊。”
刘范林吐槽道:“……我真不爱听你讲话。”
“和你们王老师一个腔调。”刘范林瞥了王海一眼,嘟囔道:“不知道自己多烦人!”
王海无辜地做了一个摊手的动作。
辛易晴尴尬地给了一个腼腆的微笑,小声地嘴硬道:“我这不是为了学校考虑吗?”
“你可拉倒吧。”刘范林冷笑一声,揶揄说:“我还看不出来?你们这些学生啊,自己几斤几两也就只有你们自己不清楚了吧?说句吹大的,你们手指头动一下,我们就能猜出来你们是想干嘛,也就你们以为自己装得好。”
“你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本来觉得事情不会落到自己头上不想管,现在发现遭殃的是你立马就转变想法了,说那么些冠冕堂皇的话有什么用?真要是希望学校好,你们就应该往死里学,让咱们的升学率漂漂亮亮的,管他什么衡火中学、长烟一中,都在咱们屁股后面追不上来,回头上赶着屁颠颠地过来讨教。”
辛易晴:“……”
所以您也知道咱们这是上赶着屁颠颠地过去讨教啊?
王海忍不住笑了出来。
刘范林扭头看向他,继续扫射,“你也别笑,自己也没安什么好心思,自己说话不管用,就一直拱火,想让学生替你出头,没见过你这么当班主任的!”
王海毫不畏惧,回嘴道:“那您可赶快把我这班主任给撤了吧,什么好事儿呢你以为?”
当班主任事多,钱却没多多少。
说得过分点,要是碰上一个学生爱惹事的班级,那五百块钱还不够因为他们的违纪单被扣的。
有的班主任不愿意吃这哑巴亏,就定了规矩,谁的违纪单,谁自己付罚款,别让他背锅。
但是王海不这样。
一是16班学生大多“通情达理善解人意”,违纪单有当然是有,但王海的那五百块钱不至于被扣到一点不剩,大多数情况下还能留下一半。
二是王海每次看到违纪单上面的违规内容,虽然生气,但也觉得好笑。
什么谁谁值日厕所地面的水没拖干净,什么谁谁晚上不好好睡觉一直翻身,什么谁谁都熄灯了还在洗头洗脚,什么谁谁都熄灯了还在阳台晾衣服,什么谁谁和谁谁躲厕所里说小话,什么谁谁晚上蒙被子里面打着手电筒偷偷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