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凤眸微微上挑,长相里带着明显的女气,尤其左眼眼尾处的一颗深色的泪痣,更加显得柔媚,眉目里映着桃花色。
牧野认出了眼前的男人,是当今二皇子陆晏。
陆晏乃梅妃所生,梅妃的出身低微,原是经商户之女,被微服私巡的承帝看中,带回了宫。
但因为梅妃的肚子争气,在王皇后和承帝的嫡长子夭折后,第一个诞下了皇子,之后便母凭子贵,晋升为梅妃。
陆酩看见了陆晏,微微蹙了蹙眉,淡淡道:“二皇兄。”
陆晏笑问:“四弟平日政务繁忙,前些日子不是刚刚陪皇后娘娘来过青山寺祈福,今日怎么有空又来一趟?”
“想来便来了。”陆酩的回答很轻慢,想来就来了,他的行程哪里需要跟你陆晏解释。
陆酩对于他这个二皇兄,向来不喜,尤其对他的那些癖好。
他的目光落向陆晏身后,发现站在他后面的竟是江骞行。
江骞行和他的目光对上,行了一个拱手礼,表情清淡,不卑不亢,还带着身为状元郎的傲气,不像其他朝臣,见到陆酩,恨不得立刻双手抱住他的腿来巴结。
陆酩的眸子不易察觉地暗了一瞬,似随意地问道:“朝中好不容易得一天休沐,江编修怎么也和二皇兄来这青山寺了?”
未等江骞行回答,陆晏勾起唇角,笑得颇有深意,率先道:“青山寺里头有个小和尚颇得本王心意,本王听闻江编修惊才绝绝,写得一手好诗词,特意请他来帮本王做诗几首,好讨那小和尚……”陆晏不再说下去,他的嗓音偏阴柔,话里话外引人遐想。
牧野早有耳闻,朝中二皇子放荡不羁,经常在奉镛的秦楼楚馆,勾栏瓦舍,尤其喜欢养小倌,据说在他的府邸,还专门建了一座小凤台,养着许多男宠。
陆晏的那些个放荡事迹,朝中大臣们听了,哪个都得连连摇头。
只不过没人在意一个庶出的皇长子,只当是茶余饭后的笑话谈资。
牧野虽然听说过陆晏的行事浪荡,但没有想到他那么浪荡,竟然连青山寺出家弟子的主意也敢打。
她越过陆晏看向他后头的江骞行。
江骞行静静立着,一袭青色长衫,好似君竹般清雅端正。
江骞行此时也正看着她,四目相对,牧野落进了他的眼睛里,琥珀般的淡色瞳仁,在阳光里显得更加透明,直直地盯住她,仿佛一面镜子,将她映了进去。
牧野微微一愣,望着这一双眸子,又一次想起了裴辞。
先生也是常常穿一身青衣,与他小院里的那片竹林融为一体。
这大概就是裴辞不喜入仕的原因吧,明明能作得一手好文章,却要受这些天生享有更高权力的纨绔制约,写些什么淫词烂曲。
在牧野打量江骞行时,陆晏的目光也落在了她的脸上。
牧野今日没想到会遇见其他人,陆酩也没有让她带面具,顶着一张她本来的脸。
陆晏的眸子挑了挑,肆无忌惮地在她脸上掠过,眼底闪过惊艳之色。
上次围猎,承帝没有指名要陆晏随行,他没有前往,自然也不曾见过牧野的本来面貌,不知她的身份。
可牧乔作为太子妃在宫中时,陆晏不可能没有见过,见到牧野与牧乔如此相像的一张脸,他却一丝奇怪也没有。
江骞行见过牧野未戴青铜獠牙面具的样子,此时却也一言不发。
陆酩将陆晏的表情看在眼里,拧了拧眉,往牧野前面侧了侧身,挡住了他颇为放肆的视线。
“如此二皇兄自便,孤还有事,先回了。”
“今日难得休沐,太子还能有什么事,有事也留到明日再说吧。”陆晏走到亭中的石桌旁坐下,石桌上摆着一张青玉棋盘,“我们好久没有对弈了,不如来下一局。”
陆酩虽然不喜陆晏,却也不好当着臣子的面,拂了他的面子。
他在陆晏对面坐下。
牧野虽然不想在青山寺待下去,但也不能这会儿先走,只能跟在陆酩后面,往亭子里去。
陆晏从棋盒里夹出一枚黑玉子,将落未落之时,动作忽然顿住,他抬起眼,笑起来,像一只筹谋的狡黠狐狸。
“光是下棋多没意思,要不要赌点什么?”
陆酩将手伸进棋盒,修长如玉的手指在其中拨弄,并不言语。
陆晏继续道:“前些日子,我有个朋友从南方回来,带了一张南方倭寇在洇城的布防图。”
闻言,陆酩拨弄白玉棋子的手指停下,掀起眼皮,凝着他。
牧野也跟着看向陆晏,布防图啊,有了布防图,向倭寇拿回丢失的城,便能容易许多,少折损将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