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酩敛下眸,目光极为认真,开口道:“如果我没有阿音,我就会彻底失去你了。”
他只剩下两年的时间,没有办法做到轻易地放手。
陆酩的声线在夜色里变得极为低缓,携着撩人的磁性。
牧乔轻抿唇,忽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但她清楚地知道,绝对不能受陆酩的言语所欺骗和迷惑。
她将永远不属于任何人。
当她属于谁的时候,她就永远不是她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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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日极死后,殷奴瞬间散成了一盘沙,在草原里东躲西藏。
北征大捷。
殷奴元气大伤,至少在十年之内都不会再有像莫日极在位时那样的实力和野心,能够和霁国抗衡。
牧乔是其中最大的头号功臣。
虽然牧乔对于部分算在她身上的功绩并不认可,但陆酩却只字不提他在其中的作用。
朝中都只知道牧乔在短短两年,南征北伐,以一己之力带兵将霁国转危为安,没有人知道她曾经在殷奴代替乐平,给莫日极当了两年的可敦。
莫日极身亡以后,陆酩以此名义,将乐平重新接回了宫中,继续当她的公主。
而莫日极与长公主所生的殷奴小公主在两国交战时,不幸夭折。
牧乔回到燕北,才知道原来陆酩已经迁都至燕都,甚至皇宫的选址就在牧府的北面。
两年时间,皇宫只建造完成了一部分,包括上朝议政的太极殿,太后的万寿殿,还有皇后居住的未央宫。
现在正在建的是皇帝寝宫,此时已近完工。
在此之前,陆酩日常起居直接住在了牧府。
牧乔才知道自己的家被陆酩鸠占鹊巢了。
陆酩好死不死,住的还是她以前的院子。
牧乔什么也没说,牵着阿音,转头去了牧府后,裴辞的院子。
院落里许久未有人打扫,杂草丛生,竹林长势茂密得几乎没有落脚处。
牧乔刚打算清理这些,在裴辞的院子里住下,陆酩就派沈凌来转告,他的所有东西已经命人搬离她的院子。
牧乔不是牧野,比起和陆酩当面争,这样的方式他能更直接地让步。
牧乔在先生的院中坐了半个时辰,斯人已逝,只留下一个院子,她在这个院子里与裴辞的过往也变得模糊了。
阿音好动,在这样清冷的院子里坐不住,牧乔只能带她回去。
她回到自己的院中时,陆酩的东西还在搬。
他白日有许多政事要处理,匆匆回来嘱咐了两句,便离开去忙了。
牧乔带着阿音直接去了书房。
她记得书房里放着她以前幼时喜欢的许多玩意儿。
书房里陆酩的东西宫人还未来得及收拾,牧乔在书房的桌案上看到一张铺开的图纸。
陆酩请来设计皇宫的建筑工匠,选定了距离帝后两处宫殿距离不远的一处空地,请他重新设计,建造一处新宫殿,未来会是阿音居住的宫殿。
这是工匠给出的第一版图纸。
陆酩在图纸上用朱笔做了细致的修改批注。
牧乔看到图纸右下角写着宫殿的名字,认出了是陆酩的字迹。
陆酩给这一座颇费心思的宫殿取名叫思音殿。
牧乔看着这一张图纸,面无表情,只觉得是陆酩为阿音精心建造的一座华丽雀笼。
阿音好像看得懂图纸,坐在她怀里,小手指着殿里的花园,还有花园里画得精致小巧的朱红色秋千,咯咯笑道:“荡秋千,阿音荡秋千。”
她的语气兴奋,天真无邪,一架秋千就可以把她吸引。
牧乔低下头:“阿音喜欢?”
阿音点点头:“要和父汗一起玩。”
牧乔:“……”
阿音的年纪还太小,还处于混沌之中,不能理解死亡真正的意义,她一边憎恨着陆酩,一边觉得莫日极还活着,有一天会回来带她像过去那样放肆的玩耍。
牧乔将图纸扫到一边,紧紧抱着怀里兴奋地手舞足蹈的阿音。
她绝对不会允许陆酩将阿音抢走。
明日,宫中在太极殿设宴,庆祝北征大捷,陆酩会在宴会上封尚功臣。
牧乔不打算再做任何的逃避了。
她越是逃避,这些人就逼她越紧,她越是忍让,这些人就越得寸进尺,不管她逃到哪里都是一样。
果真只有手握权力,才能够保住她自己,保住阿音。
牧乔知道庆功宴上,陆酩必定会有所安排,她思忖片刻,当机立断,请来燕都最大的酒楼到牧府办席,替阿音做她的周岁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