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酩依然端坐,波澜不惊。
只是转瞬之间,另一道身影挡在他面前,舞姬的匕首扎进了牧乔的身体。
一滴血溅在陆酩的手背上,他平静的眼底终于有了一丝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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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的场景跳跃。
牧野甚至来不及凑近去看牧乔的伤势,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另一处地方。
巍峨肃穆的太极殿内,承帝高高坐在龙椅之上,陆酩立于殿下。
承帝沉着脸:“朕既已经处置了秦王,将他软禁在封地,况且他又未曾伤到你,你何必对他私下用刑?”
陆酩敛眸:“儿臣自是信服父皇的处置,没有丝毫不偏不倚,又何故对兄弟用私刑?”
他话里的意思顺从,语气却是不卑不亢。
承帝心里清楚的很,除了陆酩,谁还能有这样的本事,让一个皇子消失得无声无息。
他深吸一口气,问道:“秦王现在人在哪里?”
陆酩淡淡道:“儿臣不知。”
承帝暴怒,将御案上的砚台狠狠砸到他的脚边,砚台碎裂,发出刺耳声响。
“你以为朕不敢废了你?!”
牧野看得心惊,倒是没想到,承帝在这个时候,就已经透露出对陆酩不满的意思了。
陆酩那么聪明,应该知道隐藏锋芒,不该让承帝对他忌惮。
牧野转头想要去看陆酩是什么反应,眼前却再次模糊,她到了一处极为熟悉并厌恶的地方。
东宫。
寝殿里,牧乔昏睡在榻上,乌黑的头发披散,脸色苍白。
陆酩站在一旁,看宫女喂药给她。
宫女喂到她嘴边的药,全部悉数流了出来。
陆酩没了耐心,让宫女退下。
寝殿内空了下来。
陆酩端起药碗,含了一口药汁,紧接着,他俯身凑近牧乔,撬开她的唇齿,将药一点一点渡了过去……
牧乔发出一声微弱的呢喃。
在幽静的环境里,这一声呢喃,显得极为粘稠。
牧野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脸颊滚烫,浑身发麻,她的内心情绪复杂,难以言状。
这一段梦实在诡异。
牧野摇摇头,不再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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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四天,死士没有再进山。
牧野不确定他们是不是放弃了对这片山林的搜索,依然不敢在木屋外过多走动。
这四日,她只能依靠采集野果度日。
她自己还好说,随便怎么凑活都行,但陆酩伤病在身,本就体弱,饮食再不跟上,牧野真怕他危在旦夕。
傍晚时,牧野确信死士不会再进山,她下了楼,在小厨房里生起火,用厨房里找到的稻米熬出稀粥。
她怕灶火冒出的烟升起,目标太大,只能小火慢慢熬,紧闭着厨房的门。
一碗粥熬了许久,烟熏黑了她的脸,嗓子眼里也像是火烧般透着热气。
牧野端着熬好的稀粥回了二楼房间。
无论她怎么样去喂,陆酩就是喝不进粥。
乳白色的粥水从他唇角流出。
牧野用袖子擦了擦他的下巴,汤勺扔回碗里,叹出一口气。
她盯着陆酩的脸。
这几日,陆酩滴米未进,要是再这么耗下去,她这段几日的努力全都白费了,只能带个尸体回去。
忽然,牧野想到了昨晚的梦。
梦里,陆酩是那样给牧乔喂药的……
牧野在内心挣扎了许久,最后决定一咬牙,含了一口米汤在嘴里。
反正都是男人,对个嘴也没关系。
而且陆酩人还昏着,只要她自己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就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虽然牧野是这么想的,也做足了心理建设,但真到要做的时候,却很难。
她凝着距离她极近的陆酩,鼻梁高挺,鸦羽似的眼睫盖下,投射出一片阴翳,薄薄的唇失了血色,透出平日里她见不到的虚弱感。
空气里那一股沉沉的檀香味变得格外清晰。
牧野的心神一阵恍惚,她屏住了呼吸,悬着身体,许久的僵持之后,闭上眼睛,覆盖上了陆酩的唇瓣。
触感柔软微凉。
光覆盖上去,米汤也还是流不进他紧闭的唇里。
牧野顿了顿,犹豫片刻,伸出舌头,往前顶了顶,顶开他的嘴唇和牙齿。
终于在唇齿之间开出了一条间隙,米汤顺着这间隙一点点度进了陆酩的口中。
牧野擦掉她自己唇边溢出的米汤,不知是不是米汤含在嘴里太久,口腔里全是淡淡的甜味。
陆酩的唇上也沾了润泽的水渍,分不清是米汤还是牧野的口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