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看到这个名字,池竹西半晌没回过神,接着他便看见池淮左利落地下笔。
「所以我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听到狗叫声的,都是在什么情况下,身边都有什么人。这种事是陌生人的概率很低,而且他必须是对你的日常生活了如指掌,才能随时跟着你,这么多年都不被发现。」
听到狗叫声时身边出现的人很多,有霸凌他的同学,有夏实和王邱,有池源和蔡闫,还有很多并不那么重要的人。
——可没有容岐。
只要是容岐在的场合,他一次也没有听见过那个声音。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思维便开始不断发散起来。
容岐会主动询问他最近是否听到异常的声响,却只说那是幻觉。
池淮左出事的那天晚上,容岐恰好为了他出国的事情离开了。
在郊外的别墅,容岐发来短信说晚上安澜娅让他回家吃饭,平时的容岐一定会问他去哪里了,注意安全,但在别墅他什么也没问,事后出现不耐烦的异常反应,也没有提到这件事。
在和夏实交换信息的咖啡店,他接到了容岐的电话,出门便听见了狗叫,心底的声音提醒他有人在暗中盯着,但他没有发现任何人。
老教授出事近期,容岐说自己忙着田笑的事情,一直没空碰面。
以及出国……容岐一直想带他走。
就像梦里牵着自己手的那个人一样。
他让他不要看,不要管,不要问,只想要带他离开。
【狗叫声第一次出现是从和池淮左分开后不久,认识容岐则是在那之后。】
池竹西:“你觉得不是容岐。”
那个声音异常肯定:【不是。】
【别被感情裹挟,池淮左本身就对容岐有偏见,他只是你的心理医生。用他的方式帮你,用他的方式帮田笑,如果真的是他,那你十几年的过去就真的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你想要把那些年变成一场笑话吗,池竹西。】
“别搞笑了,我现在又能好到哪里?”池竹西说,“我不知道我的主观情绪倾向于哪一边,池淮左疑似依旧瞒着我一些事,容岐的行为值得推敲,这才是事实。每个人的立场都不一样,严格来说,我才是不受情绪摆布的那一个。”
他说着,打开手机翻到和容岐的短信记录,面色沉寂地敲下一行字,点击发送。
短信发出去后池竹西等了会儿,三分钟不到,容岐的电话打了过来。
“怎么?”那头的环境有些嘈杂,容岐说,“我在聚餐,这边信号可能不太好,找我什么事?”
池竹西:“田笑已经安顿好了吗?”
容岐的那头的声响模糊了一瞬,像是把电话拿远了些,一阵风声后,他的声音变得清楚了,周围也安静不少。
“差不多吧,还有一些手续要走,不过不用我跟。‘有时要你帮忙’是什么意思?”
“余陶来找我。”
“余陶……余陶?”容岐似乎才想起这是谁,语速快了些,“你还好吗?”
“不算好,”钢笔在手指间快速转动,池竹西依旧没什么表情,却刻意压低声音,像是有些委屈,“看着他的脸我就回想起那段时间,那片山林……我想回去看看。”
“回去?”容岐思考了会儿,“暴露疗法不是不可以,只不过……你真的没关系?”
“所以你什么时候有空。”
电话那头一直没有回应,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池竹西也不着急,钢笔转得越来越快,视线在日记本上漆黑的字迹上打转。
池淮左已经在问他怎么不回话了。
他能耐着性子在大一那年布置下大四毕业后的打算,却等不及池竹西的一个结果。
在担心什么呢?觉得十几年没见的弟弟可能会选择相信和自己相处得更久的心理医生?
池竹西漫不经心的想着,终于等来了容岐的回答。
“抱歉,刚才在翻我的行程表,可以,我安排出时间。明天到周五可能不行,我全天都有会诊安排,而且你也还要上课,那就周末?”
“明天到周五全天?你不是早九晚六?”
“因为处理田笑的事,工作堆了很多,我也不能放着咨询室的合伙人单独加班,估计得早六晚十。”
“那周日上午方便吗?”
容岐笑:“你怎么这么客气。没什么不方便的,我陪你去一趟就是了。”说着,他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你感冒了?”
“可能有点过敏,没事。”
池竹西“嗯”了一声:“那我就不打扰你聚餐了,周日上午我等你来接。”
“好。”容岐迟疑了会儿,说,“关于你妈妈的事。”
“我已经和她谈好了。”池竹西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达到目的后也不继续废话,“我还要写作业,先挂了,你玩得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