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要演上出狗咬狗的戏码了么?
我心里有怀疑之人,且有九分的把握,犯不着非得要旁人来告诉我。
可我实在想看看这小人为了自己能够活命,还能说什么,做出什么。
于是乎我松开了他,却不料这厮自袖中抖出了许多的石灰,洋洋洒洒一片,掩住了我的视线。
而温喻之就趁着我躲避的空档,脚步踉跄地翻墙溜了。
待那阵石灰散了,小院里早没了他的身影。
真是符合他阴损小人的作风。
我倚着廊柱大笑,笑着笑着,便觉得眼眶微酸。
想来是石灰熏的。
不,肯定是。
为这种人没什么可哭的。
不对,也是哭得的,哭我从前满腔的真心喂了狗。
不论是什么,都不会是为他。
看着头顶明月高悬,我忽生了满腹的疑。
为什么啊?
为什么我明明无意与人争斗什么,还是被卷进了虎狼窝?
为什么我明明无意与人交恶,还是树敌颇多,举步维艰?
恍惚间,我想起了从前与苍许年把酒言欢时,她在我耳边说出的话。
她说造成这种境地的不是别人,正是我自己。
她说我心不够狠,刀不够利,才叫那些人胆敢生出狼子野心。
是了,我不够狠。
若是早在发现魏青有小动作时,便碾死他,又哪有现在这畏首畏尾的局面,哪会遭这无妄之灾?
说到底,还是我只飞扬跋扈,不够心狠手辣。
一只烂果子不丢了,便会坏了一筐。
眼下的中原就像那筐烂掉的果子,各方势力盘踞,表面上看着是一池静水,但私底下却是暗潮汹涌,牵一发而动全身,贸进一步都是万劫不复。
那倘若是,将这满筐的果子皆丢了呢?
朝堂上尚且有清洗换血,换作是武林为何不成呢?
思及此,我茅塞顿开,忽然就明白了这棋局该从何处来破。
正值亥时,四下皆静。
我亲自去了角房,将三个安睡的小子叫了起来。
屋里未燃灯,月光从半开的窗扇透进来,照得蔫答答的几人眉眼半亮。
“睡得可好?”
几个崽子睡眼惺忪地点头。
我被气笑了。
“本尊与那贼打了几个来回,也不见你们来瞧瞧,还真是睡得安稳。”
雪蛟打了个哈欠,囫囵道:“主子一人足矣,还需我们去锦上添花吗。”
“耍嘴。”
我倾身过去拍雪蛟的头,还顺手给靠在钦北肩膀上的九阙来了一下。
九阙的瞌睡虫散了一半儿,捂着额头瓮声瓮气地控诉,“属下有没多嘴,主子何苦受累再打我。”
我哼笑:“怕你睡着了。”
这几人里,也就钦北还算清醒,“主子可是还有什么事要吩咐?”
我点点头,“有。”
“本尊要你们去找一个人来。”
“谁?”
“温喻之的庶兄,温玉成。”
此言一出,几人齐刷刷的都清醒了过来。
九阙搓了把脸,惊疑不定地看着我:“主子,你是不是忘了你对他做了什么?”
“本尊没忘,所以才叫你们过去。”我捏了捏眉心,说,“你们不必多说什么,只需给他送一封本尊的手书便好。”
钦北面露难色:“那倘若是温玉成不来呢?”
我抬手指了指雪蛟。
九阙点点头,“属下懂了,他若不来,便就地将他杀了。”
懂了?我看你是傻了。
我想不通为什么我英明一世,会教出这么几个没脑子的夯货。
所幸还有钦北这个脑子好使些的,明白了我的意思。
“主子的意思是要将温玉成绑来。”
我点了点头。
钦北又问:“不知绑来何处,是盟主府还是幻胥宫?”
“幻胥宫。”
我手指在桌上点了点,“不光是温玉成,还要将他小娘也一并绑来。”
还没等钦北说话,九阙便急急开口:“主子,温家那个老东西十分宝贝那个小妾,将她也绑来的话,只怕温钊会打上门来啊。”
“本尊要的就是温钊亲自前来。”
若是只绑了温玉成一个,保不齐这老头子会随便派温喻之来糊弄我。
若是将那母子俩全掳来,温钊顾着温喻之和那戚小娘之间的仇怨,不敢叫他经手,又没有旁人可派,便只能自己前来。
只要他入了幻胥宫,与我相对而坐,我定然会开出他满意的条件,将他拉拢到我麾下,且不叫温喻之那厮起疑。
我要的,就是要温喻之成为温家的一步废棋。
我这番算计并不深,仔细一琢磨就能琢磨透,但——
我扫了一眼在打瞌睡的三个崽子,还是将这一茬按下不表。
夜深了,掰开揉碎了教育孩子也是很累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