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诸君多有病(254)

他抿了抿唇,眼眶又添新红,像受尽了委屈一般。

我非草木,瞧他这样子也难不动容。

所以我低下头不再去看他。

我从他手里拿了那支残签,将它丢进了丛生的杂草之中。

这点动作又引得黎楚川出声。

“一定要如此吗?”他盯着那支签的方向说话,问的是签,却又非签。

“卦占得不准,可不就得丢。”我看着身上金线绣的花纹,答的是签,也非是签。

他太聪明了,听懂了我的言外之意,眨眼间泪便流了满脸。

他捧起我的下巴,抵着我的额头,用气声祈求:“别这样……你杀了我,小玄,你杀了我,求你杀了我……”

“你心中有怨,便是将我活剐了都成,你别……别拿自己来罚我好不好?”

我们贴得太近了,他的眼泪都砸在我脸上,烫得我心口发疼。

我强撑出笑,轻轻给他擦了把眼泪,“你怎么哭成这样,还是如此好看啊。”

话落,我看见黎楚川眼里的光熄灭了。

答非所问,其实就是一种回答。

他聪明,所以明白。

他明白,所以焦心。

他塌下背脊,将头抵在我肩头,咬住我一点衣料,哽咽着痛哭。

那点哭声被闷在喉中大半,却真真切切传入我的耳中,让我喘不上气。

我想拍拍他的背脊,给他一些无用的安慰。

可我不能。

这个关头,半点希望都不能给他。

所以那手顿在半空,好半晌都没落下去。

今儿是个晴天,阳光很好,照得我悬在半空的那只手很白,也照亮了我掌心的疤。

沉疴难愈。

这一场泪浇不平它。

“多在外头等一会儿吧,钦北他们去买吃食了。”

我淡声说完,推开他,快步走上了马车。

马车里,只有萧祁还在。

“他包扎伤口去了。”萧祁说。

我点了点头,弯腰行到车與最里头坐下。

萧祁的视线落到我身上,像裹着冰壳子的火,微凉,却隐隐带着灼热。

他说:“我听到你和连曲轩的话。”

顿了顿,他又补充:“是后半程。”

“所以呢。”

我并不担心他会提前跟谁通气。

毕竟如果他真想说,黎楚川方才就不会哭得那样凶。

萧祁沉沉地看着我:“所以,阿之准备了什么好东西给我们?”

我轻笑:“是刀山火海呢。”

“你如今知道了,不如就以此来要挟,求个全身而退——”

“我会去。”萧祁的声音不大,却沉甸甸的,仿佛含着千钧的重量,“如果这样能叫你舒心些,我一定会去。”

“刀山火海,也不是只有黎楚川一个人能闯得。”

第102章 终将付之一炬

柯家算是首屈一指的大族,清河有柯家坐镇,自是一片和乐,就就连渠幽这等偏远的地方,都是如此。

有的小贩扯起嗓子叫卖,也有妇人因为几文钱同人争得面红耳赤。

那点声音交杂在一块,嘈杂,却汇成了最戳人的烟火气。

只不过这点温度传不进我的马车。

饶是外头热闹破了天,这里头也是一派能叫人窒息的沉默。

萧祁闭目养神,眉却蹙着。

温喻之十指都缠了药布,臊眉耷眼的,蔫得像霜打的茄子。

自打一到清河,黎楚川的眼神就没从我身上移开过,他的眼圈还是红彤彤的,眼珠上覆着层水膜,明明一言未发,却又好似什么都说了。

我实在受不得他这眼神,又忽略不得,干脆从车與里走了出去。

马车仍在前行,我抬眸看向人群,忽然愣住。

——来往行人面上皆戴了面具,上到花甲老人,下到稚子孩童,无一例外。

我疑惑地轻嘶,还未开口问,赶车的九阙便抢先答:“属下问过了,今日是清河的花灯节,按此处的习俗,是要带着面具接神的,待子时方可作罢。”

说完话,他回过头来,朝我扬了个意味深长的笑。

我霎时会意。

什么接神,不过是柯成春那小子打出来的幌子,目的不过就是方便我唱那出鱼目混珠的戏。

毕竟我素日不爱戴什么脸罩面具,如今乍然戴了,难保不会突兀。

他倒是思虑得周全。

看来裴邺平日里,也没少指点他。

有机会,我还得亲自去谢谢他们才是。

我心下明了,面上只装作平淡的模样,“既如此,你们便去买几张面具来,也算是入乡随俗。”

九阙应声,偏头与钦北对视一眼,面上皆带了些笑。

我的计划,他们是最早知道的,也是乐得最欢的。

大抵是因为无论如何,他们都被划在我身边。

我不太懂他们为什么会甘愿被个恩字裹挟着陪我在身边,却也不再想着赶他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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