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蹙眉,问:“你又要去哪儿?”
黎楚川答:“去涿州。”
涿州。
玄天殿的地盘。
我凉凉地嗤笑:“怎么,还对你那小主子余情未了?”
黎楚川轻啧了一声,又来掐我的下巴。
他伏在我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月光散在那双黑黝黝的眸子里,好看得紧。
我被他凝着,生了几分心虚,却仍是强撑着道:“怎么,我说错了?”
“错的离谱了。”他恨恨地说着,低头在我唇上咬了一口。
我吃痛地嘶了一声,他便又松了力道,轻轻舔他留下的牙痕。
细碎粘稠的声音响在殿中,平白显得旖旎。
我拍开他仍捏着我下巴的手,“你去涿州做什么?”
“救人。”
“救谁?”
“温喻之。”
我一愣,转瞬又笑开:“你与他,不是至死不休的仇敌吗,怎么——”
“为了找解蛊的药,他被傀九抓了。”黎楚川紧盯着我,等待着我的反应。
如他所愿,我的笑意僵在了脸上。
他的话未说全,我却明白他的意思。
温喻之为了给我找解蛊的药,被傀九抓住了,现下就关在涿州。
我的掌心冒出蹭冷汗,被我尽数抹在被子上,我扣着手心,想靠那点细微的疼痛让自己保持平静,可出口的话仍是克制不住的颤抖:“他疯了吗。”
闻言,黎楚川又扯起唇笑,却带着苦涩的意味,“何止是他,还有我,还有我们,哪一个不是疯魔的。”
“从前疯,伤了知心人。”
“如今再疯一遭,得个垂怜,也算死而无憾。”
我如堕冰窖,像是从云端摔进泥泞中,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我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只是未语泪先流。
“莫哭。”黎楚川擦掉我的眼泪,又亲了亲我的唇角,“你一哭,我心都要碎了。”
他往窗外看了一眼,说:“萧祁已经先行一步了,我也该走了。”
我攥着他的衣襟,深喘了几口气,才挤出几个字,“我与你同去。”
黎楚川问:“你如何去?”
“连曲轩医术高绝,定会有法子,有法子医好我的腿,我要与你们一同去——”
话还没说完,黎楚川便已捂住了我的嘴巴。
他垂眸看着我,声音温柔,却不容置喙:“别逞强,乖乖等我们回来。”
我咬牙,额角暴起两三条青筋,“我是逞强,那你们呢?你们就不是逞强?”
“傀九手下私兵有多少,玄天殿又有多少人与他一条心,这些你们都知道吗?”
“像我这样心思叵测的人,不摸清楚底细,一定不会贸然出手的,你是知道的呀,小玄。”
我一时没了反驳的话,只能执拗又无力地流着泪。
黎楚川再一次将我的泪吻干净,在我耳边呢喃了几个字,便一手刀劈晕了我,扬长而去。
等我醒来,流了许久的泪,才想起他说的是什么。
“等我来下聘时,你再哭不迟。”
我笑,笑过之后又忍不住落泪。
不安与气闷占满了我的心,几乎掠夺了我的呼吸。
我变得迟钝,连脚步声都没听出来,只等人到了我床前,才惊觉殿中多了个人。
“哎呀呀,碰见什么事儿了,叫我们小玄之哭得这般苦啊。”
他笑着,将我抱进怀里,哄孩子似的拍我的肩膀。
我呜咽着叫了声秦兄,在他怀里哭得更凶,眼泪流出来,将他烟青色的衣衫洇湿了一片。
秦长欢不在意,仍是安抚着我,“我在呢,什么苦闷的,不如都与我说说。”
我抹了一把泪,将昨夜里黎楚川对我说的话都对他说了一遍。
他听完了话,仍是笑眯眯的。
“又不是塌天的大事,也值得你掉一场金豆子。”
他理着我手腕上的流苏穗子,慢条斯理地道:“你既身体抱恙去不得,只派人去便罢了,何苦为这等事伤神。”
“我想去。”我瓮声瓮气地道,“我想亲自过去。”
派人去自是轻巧,可若是我不亲眼看见他们全身而退,如何都放不下心来。
秦长欢看了我的腿一眼,说:“可你如今行动都不便,更别提到那龙潭虎穴中去闯一趟了。”
我看向我那条裹了好几层药布的腿,也犯了难。
秦兄说的不错,我现在这个样子,不给他们拖后腿都是万幸,更别提帮忙了。
可我就眼睁睁看着他们去那虎狼窝子吗?
我做不出那种事。
秦长欢瞧出了我的为难,又道:“情郎固然重要,可你别忘了,你还有旁的事在身上。”
“修罗门,云峰,都在等着你去料理。”
“你若是真遭遇了什么不测,大局由谁来主持,难不成你要靠我与你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