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诸君多有病(129)

钦北低头看了一眼顾良舟赤裸着的血迹斑斑的后背,面上划过了丝为难。

“主子,他还有气怕是不太好剥。”

我轻啧,“你傻吗,就不会将人杀了再剥。”

钦北连连点头,像拖死猪似的将顾良舟从椅子上拖下去,拉拽着往殿外走。

我倒了杯无毒的酒,抿了一口,另一手在桌上轻敲,不疾不徐地打着拍子。

不过敲了三十来下,钦北便自殿外匆匆进来。

“主子,顾良舟跑了。”

他苦着一张脸,说:“属下将人拖到偏殿上,扭身去找趁手的刀子,结果一回头,那人便溜了。”

我扫他一眼,“可伤了你?”

钦北摇头:“不曾伤我。属下连他的影子都没瞧见,如何伤得。”

“那便没什么事。”我信手扔了酒盅,拿起一边的干净布巾擦手。

我抬眸望外,见那月悬的高高的,挑唇轻轻笑了一声,“备车,往城南去。”

夜深,会客。

……

果真如钦北所言,城南天楼已被团团围住。

翟天佑是镇南侯的大将,不光懂得排兵布阵,也懂心计门道。

天楼周遭虽是强兵密布,眼看着,却是半点蹊跷都没有。

那些强兵猛将皆未着甲,未佩着剑,穿了粗布麻衣,支着摊子,装起了小贩行商,打眼一瞧,便皆是些市井之徒。

倒是个聪明的。

我收回目光,撂下马车帘子,靠着小窗闭目养神。

待马车摇摇晃晃停在了天楼后巷,钦北在窗边敲了两敲,我才从马车下来。

钦北大大方方地往后门口走,我贴着墙根,敛了脚步慢跟。

叩叩叩——

钦北抬手拍门。

不过半刻,便有人来开了门。

木门打开道缝,那人探出头来,还没看清什么,就被钦北捂住嘴,扭断了脖子。

钦北将他的尸体拖出门来,轻轻放在地上,又朝我招手。

我略点了点头,抬步跟着他走进去。

天楼表面上是茶楼,实则就是个雅致的窑子,只要掏得银子多,那前脚还与你吟诗作对的女郎,下一刻就能脱了衣裳,给你献上曲艳舞。

因此,那些自诩清流的文人墨客十分喜欢来天楼寻欢,日日大红灯笼高挂着。

今夜里却是静得出奇了,我们都从后院摸进了楼里,却还是没听见半点玩闹的声音。

怪了,怪了。

我跟钦北交换了个眼神,一同往四楼的雅阁上去。

钦北走在我前头,上了四楼后就停住了脚步,他探头往那只立了几架灯笼的楼道里望了一眼,而后回过头,压低声音对我说:“主子,有两个人在守门。”

“杀了。”

钦北有些为难:“川河也在,若是伤了他,只怕黎楚川那边不好说。”

闻言,我轻嗤:“本尊还怕他不成。”

说着,我拔出钦北腰间的长剑,走进楼道,瞄准了川河,将剑掷了过去。

我的动作太快,他来不及反应,直接被刺穿了肩胛骨,钉在了墙上。

川河身边的那俩人想动,皆被钦北抛出的暗器割断了喉咙。

“漂亮。”

我赞了一声,抬步往那间燃着灯火的暖阁去。

川河足尖点在地上,以一个滑稽的姿势穿在剑尖上,流了不少血,脸都疼得白了,却还是礼节性地朝我笑笑。

他道:“尊主这见面礼好重啊,小的实在是接不得。”

我凉凉一笑,拔了剑,顺手抛还给钦北。

我拍了拍川河汗津津的脸蛋,“这见面礼原是给你主子准备的,他不亲自出来,便只能你代接了。”

他拭了把额上的汗,伸手推开门,欠身让我进屋。

屋里,黎楚川正在喝茶,见我进来,连眼皮儿都没抬。

“外头都乱作一团了,你倒是清闲。”

我踢上门,径直走到黎楚川身边坐下。

他不言,只倒了杯馥郁清香的茶给我。

我端起杯子,忽手腕一翻,将那滚烫的茶尽数泼在了黎楚川的袍子上。

我不甚走心地说:“手滑了。”

黎楚川终于抬眼看我,“成心便说是成心,何苦撒这黄口小儿都不信的谎。”

“这不是为黎楼主着想么。”

我歪歪倚在桌边,挑眉,轻蔑又不屑地看了他一眼。

“若本尊说确是成心之举,就是故意在落黎楼主的面子,楼主又奈何不得本尊,岂不是徒生火气。”

黎楚川面色沉沉,抬眸看我,“如此说来,黎某还得多谢尊主才是。”

对上他的眼神,我一怔,随后便饶有兴致地扬了扬眉毛。

今天的黎楚川不太对劲。

在青城见面时,他是游刃有余地与我扯皮,甚至还能占个上风。

后来再相见,他虽是做错了事,在我面前低一头,却仍是端着那么两分风度,除却被我逼急了时候的疯狗样子,其他时候也还算是有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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