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脚步匆匆,险些惊了我怀里的猫。
我在猫头上揉了两把,安抚好了它才看向钦北,“何事?”
钦北气喘吁吁,话说不利索,便只将怀里的信笺递给了我。
信上只有八个字——今夜亥时,登高望远。
我盯着它瞧了半晌,兀自笑出声。
“他们也是按耐不住了。”
我手捻着信纸,挑了挑眉,“你可知他们今日叫你是为了何事?”
钦北垂眸思索了片刻,说:“想来是为了属下背后的图而来。”
若说之前我还对顾良舟的身份存疑,那此刻就敢断定那顾良舟根本不是什么蔺家遗孤,而是旁人放出来混淆我视线的存在。
至于他背后之人是谁——我想,今夜过后,我就会知道答案。
“今夜,只怕不能善了。”我哼笑,问,“你可敢与本尊同往?”
钦北眸色坚定地点头:“有主子在,便是刀山火海也去得。”
钦北跟我的时间最久,他表忠心,我自是信的,只是此刻不是煽情的时候,还是得商量出对策才好。
毕竟万一真闹大了,被顾良舟察觉出什么端倪,狗急跳墙就不好了。
可是钦北一问三不知,竟是连黎楚川带了多少人都说不上来。
我无奈地捏了捏眉心,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见我这般模样,钦北试探道:“主子,不如属下只身前往?”
“不可。”我斩钉截铁地说,“他们就是奔你来的,你独自前往,不正是中了黎楚川的下怀。”
钦北抿了抿唇,又连支了几招,只是都极为离谱,竟是连自戕都说出来了。
“本尊如今还护得住你,用不着你以死明志。”我捻着指节,冷笑道:“实在不成,就围,就杀,都是些凡夫俗子,还能长了翅膀飞了不成。”
“今夜便是血染半边天,也得要黎楚川松这个口不可。”
我将猫扔在榻上,叫钦北伺候了纸笔,手书了一封兵帖出来。
我说:“你拿着这个去找此地的驻军统领,告诉他本尊与镇南候是故交,他自会听你号令。”
“到时候,属下就叫人将城南围了。”钦北噙起抹笑,眸中闪动着杀意,“给他们来上一招瓮中捉鳖。”
我赞道:“聪明。”
正说着话的功夫,九阙便走了进来。
见我与钦北贴得那么近,他微愣了一下,而后才对我行礼。
他道:“主子,萧何醒了,吵着要见你。”
我点了点头,却不急着过去,只将手书折好了,塞进了钦北的怀里,低声叮嘱了几句,才随着九阙从寝殿中出来。
我的寝殿离西暖阁有些距离,若是平常,九阙必得与我插科打诨上几句,可这会子却是安静得出奇。
我疑惑地回头看他,便见那厮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连脚下踩到了松动的石块都没留意。
我扯了他一把,才没叫他栽在地上。
“怎么了?”我问。
九阙比我矮些,微仰着头才能看到我的眼睛,“主子,九阙有一事想问。”
“你说。”
九阙难堪地咬了咬嘴唇,似是在斟酌该如何开口。
我睨他一眼,抬手勾住了他的肩膀,“藏着什么要紧的事儿呢,连跟本尊说都不成了?”
似是被我轻松的语气感染了,九阙眉间沟壑稍平,但还是嗫嚅着不肯开口。
我轻啧,抬手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把。
“从哪儿学来的扭捏做派,快说,本尊还能吃了你不成。”
在我再三逼问之下,九阙豁出去了似的,闭着眼将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
“主子,你是不是有心要收钦北进房?”
“?!”
这回脚下拌蒜的人是我了。
我被九阙的话雷得外焦里嫩,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厮是吃味了。
我气得发笑,松开了九阙,往他屁股上踹了一脚,在他墨色的袍子上留了个偌大的鞋印子。
“你这小子,脑子里在想什么呢?”
九阙捂着屁股嘟囔,“那属下这不是害怕么。”
“害个劳什子的怕。”我一把将九阙扯回来,“本尊与你,与钦北还有雪蛟、泠鸢都是一样的,你们既是本尊的爱将,又是本尊的家人,哪儿还会有什么旁的心思。”
我狠捏了把九阙的脸,“怎么,不信你主子我?”
九阙的脸颊被我捏着,嘴巴嘟起来,说不出完整的话,只能跟拨浪鼓似的摇头。
我哼笑,“这才对劲儿。”
“不过,本尊还有件事想问问你。”
“主子请讲。”
“你与钦北,哪个是上头的?”
“……”
九阙脸色突然爆红,挣开了我的手就往前跑,然后……就摔了个狗啃泥。
得了,不用问了。
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