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黎心急如焚,听说这铁链不惧火烧,情急之下竟用手想去徒手掰断。
竺宴立刻斥住她:“你疯了吗!”
令黎被他一吼,不知道为什么,鼻间一酸,眼角就有些热。其实她从不是爱哭的性子,她甚至一向觉得自己的情绪十分稳定,遇见她最稳定的时候,便是有人要杀她,她也可以原地躺平,催对方跳开吓唬她的环节,直接将她杀了。
可是此刻见竺宴浑身是伤被铁链撕扯着,而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她再也不觉得自己的情绪稳定了。
竺宴看着她眼角的水光,眸底有什么飞快闪过,却也只是平静道:“放心,她杀不了我。”
“是吗?”
冶容森冷如鬼魅的声音传来,与那道声音一同而来的还有另一截铁索,似有千钧重,骤然飞出,直击竺宴心脏而来。与此同时,方才因为青耕箭柱突袭而松懈片刻的四条铁链再次拉紧,往四面八方撕扯他的四肢。
双手双脚被缚,灵力被压制,前方铁链击来,竺宴无法躲闪。
令黎想也未想,张开双臂,挡在他身前。
“走开!”肉身已被撕扯得没了力气,然而吼她的声音却几乎响彻天地。
令黎死死闭上眼,因为害怕,脸也畏缩地偏向了一边,然而身体却是不闪不避。
她想,她现在状态还好,就算被打一下最多也就是受点伤,还能再撑下去,但是竺宴再被打一下怕是撑不住了。
竺宴狠狠瞪着她,双手死死攥紧,浅色的眸子涌出一阵赤色,下一刻,束缚住他四肢的铁链竟被他当场震碎。
他揽过她的腰,两人往旁边一闪,堪堪躲过前方的雷霆一击。
铁链碎了,应川震惊不已:“怎,怎么可能……”
冶容反应却快,她今日誓杀他不可,手中昭华立刻飞出,直追而去。令黎也同时反应过来,返身再度将竺宴扑倒在地。
然而昭华这神器有灵,它竟能拐弯!令黎将竺宴扑倒,它便立刻从天砸落,眼见就要落到她身上,天际忽然飞来一团烈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挡在令黎身后。
火舌刹那间卷过昭华碧绿的笛身。
神器皆有灵,不仅神剑,神笛也有。令黎只听得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尖锐的悲嚎,转头看去,便见上一刻还趾高气昂的翠笛竟刹那间被烈火焚烧成灰,笛身消失后,一缕黛色的轻烟就要从火中飞出,那赤红的火舌却十分疯狂,立刻凶猛将它拖回去。轻烟被卷入烈火,只听得空气中传来最后一声呜咽,轻烟彻底不见,火舌也重新消失。
“昭华——”冶容悲痛的声音传来。
然而昭华已经被那一把火烧了。
令黎若有所感,慢慢转头,往天际看去。
云端不知何时多出了又一名女子。
与冶容出场时的千军万马不同,女子身后只跟了两人。她分明生了一副倾城的容颜,瞧着却毫无攻击性,让人觉得温和恬美,忍不住便联想到国泰民安。身上穿一袭霁红色的衣裙,无多余坠饰,只有发间插了一支金色的翎羽。
她的身后,知确和斳渊恭恭敬敬垂立。
刹那间,令黎便知道了这是谁。
狂风忽止,黄沙落地,头顶乌云尽散。天光照落,周遭天兵神将纷纷跪地,朝拜的声音响彻。
“拜见尊后!”
尊后,祈安。
冶容刚刚痛失昭华,满心仇恨,一转头见竟是数百年未出朝霞宫的祈安,一时真是又恨又惊。
周遭亲兵碍于尊后威慑,纷纷跪地,连应川也臣服朝拜,在一旁轻扯她的裙角。
冶容手心攥紧,指节发白,不甘地看向云端的尊后,却只是屈了屈膝,背脊挺得直直的:“尊后多年未出宫,不知尊后大驾,妾有失远迎,还望尊后恕罪。”
“远迎就不必了,我多年未出宫,怕有人当我死了,特出来转转。”
清冷的嗓音自云端落下,不轻不重,在场跪地的天兵却无不感觉背脊有凉意渗出。
这位尊后多年深居简出,但你若以为她的性子也是个与世无争的,那便是你太天真了。
她一句话落下,冶容便要辩驳,但祈安并不给她机会,立刻话锋一转:“至于恕罪,你若觉得我是个宽宏大量的尊后,那怕是你对我有很深的误解。”
祈安扫了她一眼:“你的昭华我已经就地处置了,剩下的回漱阳宫,慢慢清算。”
说罢,她的视线转到令黎身上。
祈安的眼睛与令黎的眼睛生得十分相似,都是一样的杏眸,黑白分明,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但却比令黎多了几分干练通彻。然而令黎对上这样一双与自己分外相似的眼睛,下意识就心虚地躲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