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时的性子她清楚,兰时这是晓得自己已经暴露了,在与她划清界限。
令黎的反应她却看不懂了,她既知自己在丹药中动了手脚,为何却这样平静?是因为她侥幸还未服用丹药,所以恨得不够深?
神君也没有出现为她撑腰,难道说,她如今已经失宠?
课间歇息,沃雪又往令黎看去一眼,见她仍旧如往常一般闭目打坐,便悄悄走到兰时桌边,想与她商量对策。
然而她刚刚走近,兰时就冷冷看了她一眼,划清界限的态度格外明显。
沃雪暗暗咬了下后牙槽。
好你个兰时,过河拆桥!
沃雪心中虽恨,但兰时身份尊贵,她也只能忍,憋屈地转身回到自己的位子。
这一整日,沃雪仿佛身处暴风雨前的宁静,心中惴惴不安。直到下学,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她松了一口气,又安慰自己想多了。
一个卑贱的树妖,连神君都不愿意再为她出头了,她还能做什么?就算她发现丹药被下了东西,她敢说出来吗?还不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沃雪趾高气昂地从令黎面前走过。
然而她此刻的趾高气昂就如回光返照,刚走出枕因谷,她便被玄度捉拿。
当众捉拿,罪名是,构陷未染神女。
沃雪与未染神女的陈年恩怨,在神域中是公开的秘密。但随着未染神女下界,往事便被尘封,此时忽然被翻开,有人惊讶,有人叫好。
葭月拽着令黎走出,喜极而泣:“呜呜呜黎黎你听见了吗,神君终于决定彻查这桩陈年冤案了!”
令黎不疾不徐走出,正对上兰时的视线,她弯唇一笑,兰时的脸刷地就白了。
“别着急啊,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令黎侧头与葭月说话,从兰时身旁走过。
*
沃雪被打入荒岛,与孟极成了邻居。但她没有孟极那么好命,一进去便遭了酷刑。那一夜,荒岛内的痛苦哀嚎声,令黎觉得自己在扶光殿都能听见。
但她惊讶地发觉,她竟一点都不会觉得不安。
不是说木灵天性仁慈吗?为何她从头到尾设计了试探、捉拿、酷刑……这一番动作下来,她竟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平静?
她翻转掌心,坤灵剑出现在她手中。
“你要折磨她到什么时候?”玄度问,“你就不先问问清楚吗?有没有同伙?方寸草露从哪里来的?”
令黎淡道:“事已至此,我也没什么可着急的了,她着急了自会要求见我。”
玄度与无漾对视一眼。
令黎站起身:“盯紧孟极。”
无漾点头。
令黎故意将沃雪与孟极关在一起,一是说那里方便用最残忍的酷刑,再就是试探孟极。
外面的人都试探过了一遍,里面的人却还没有,而孟极,才是嫌疑最大的那个。
还是那句话,即使确定是沃雪干的,也不能说明这件事就与其他人没有关系。
而那些有关系的,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令黎去看竺宴,竺宴还没有出关。
她安静等在他院中,乌云遮月,树影憧憧。
都说神域的四季只是花开花落应个景,其实并没有严寒和酷暑,可是令黎却感觉到了冷意,这两日一日比一日冷。
连她都觉得冷了……她抬眸看向前方,竺宴的房间漆黑一片。
他怎么样了?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在这里打扰他,可是她真的很害怕。她不知道这样的恐惧是从哪里来的,却惊讶地发觉,这恐惧竟让她生出似曾相识的战栗。仿佛很久很久以前,仿佛上辈子,她曾经历过相似的痛苦。
她在他房前徘徊,始终无法离去。
越来越冷了。
她犹豫再三,终于隔着门轻声问:“你怎么样了?”
房内一片寂静。
令黎等了片刻,颤声问:“让我进来看看你,好不好?”
竺宴仍旧没有回答她,不知是没听见还是无力回答。
令黎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回音,终于垂下头,抬步离开。
走到院中,却倏地停下,又回到他房前,隔着门,问:“那我让斳渊君来陪你,好不好?”
她轻喃:“你一个人在里面……我害怕。”
即使知道你不会死,可依旧会害怕,怕你正经历着不为人知的痛苦。
所以即使不喜欢斳渊,也愿意让他来陪你。
里面终于传出回音,伴随着无奈的轻叹:“找他来做什么?”
他总算回答她了,她惊喜不已,但一想到他回答的原因是斳渊,又莫名有点难过。她沉默地低下头,一时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