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漾问:“你是说,君上服用此丹后……不妥?”
令黎点头。
玄度立刻追问:“此丹从哪里来的?君上自小谨慎,不可能会服用来路不明的丹药。”
令黎垂目:“我炼的。”
“你炼的?你为何要……”玄度冲动之下脱口而出,被无漾及时扯了一下,话说了一半又生硬地停住。
无漾道:“我与玄度只是臣子,你无须向我们解释什么,我这便去找人查验。”
无漾离去前,看了玄度一眼,玄度下颌线紧了紧。
“君上呢?”玄度问,“我去看看。”
令黎拦住他:“他在闭关。我有一事,想请教火神。”
玄度对上令黎沉冷的眸子。
今日的令黎看起来和往日不太一样,往日她身上总有股没心没肺的快乐,可是此刻,她的眼睛里仿佛覆了一层寒霜,竟隐隐有些像……竺宴。
玄度心中本是有气的,却莫名在这样清冷的目光里停下了脚步。
*
天黑时,无漾才回到扶光殿,并带回来一个消息:“此丹无毒。”
令黎等了整整一日,竺宴也没有出来。无漾带回这个消息时,她还站在竺宴的院中。
时间过得很快,她刚来神域时还是冬天,如今已是夏日的尾声。夜风里褪去了燥意,带了一丝几不可察的寒凉。
她安静地望着竺宴紧闭的房门,听到无漾的话,她并不惊讶。
她缓缓转头,看向无漾。
无漾道:“你用的是固本培元的药方,但这枚丹药里除了固本培元的神草,还多了一滴露珠。”
令黎:“露珠?”
无漾:“不是普通的露珠,是方寸草上的露珠。”
令黎目光落向远处。
漆黑的天幕下,远处影影绰绰。
“方寸草……”她轻声重复,不知在想什么。
无漾道:“方寸草吸食灵力,曾经祸乱六界,引发神族混战。但方寸草是魔草,若进了神域,其魔气必定会被神君发现。方寸草上的露珠由魔气滋养而成,本身却又不带魔气,也不会吸食灵力,然而它一旦入体,便会攻击人身上原本就最脆弱的地方,不死不休。”
“最脆弱的地方?”
“譬如你,最脆弱的是元神。”无漾看着她,不知有意无意,道,“若是这露珠是被你服下的,那你会被打回一缕残魂。或许再修炼个一万年,也无法化形。”
令黎对上九尾狐的眼睛,心领神会,点了下头:“我明白了,是给我准备的。”
无漾摇头:“也不尽然,君上树敌众多,本身也招恨,或许比你还招恨许多。”
令黎反问:“我问你,竺宴身上最脆弱的地方是哪里?”
无漾被问住。
按理说,竺宴生来灵根被神尊封印了一半,他最脆弱的地方应该在灵根。可是他的灵根本身并不脆弱,反而是六界中最强大的灵根,后来又被天酒释放了出来。
那便是他体内的魔脉?可是魔脉被封印了,而封印魔脉的创世血脉能将魔脉封印,更不可能脆弱。
令黎见无漾答不上来,淡淡笑了笑:“听说你与他一同长大,已有几万年的交情了。你看,连你都不知道他最脆弱的地方在何处,旁人又怎么可能会知道?”
无漾恍然大悟。
竺宴即便树敌众多,敌人也不可能还什么都没搞清楚就打草惊蛇、暴露自己。
令黎问:“这个露珠……要怎么解?”
无漾目露凝重:“没有解药。一旦入体,攻击他最脆弱的地方,不死不休。”
令黎睫毛轻轻颤了颤:“他说……他死不了。”
无漾沉默片刻,道:“那就一直痛苦下去。”
令黎闭上眼。
夜风吹来乌云,将天上残余的弯月也彻底遮住,树影漆黑,在风中凌乱地晃动。
无漾安静转身离开,身后,令黎的声音传来。
“可否劳烦族长再为我做一件事?”
*
翌日,令黎一直等到出门前,竺宴仍旧没有出关。
她先去了趟绛河殿,应缇见到她,问她昨日怎么没有过来炼丹。
令黎安静地看着她,倏地笑了笑:“前日炼出不少,能吃许久,昨日便在扶光殿中陪伴神君了。”
“对了,”令黎取出瓷瓶,在应缇眼前晃了晃,“前日你被沃雪绊住,不曾来得及帮我查验成果,如今帮我试试吧。”
应缇伸出手:“好。”
令黎瞧了她一眼,往她手中倒出一粒,应缇吞下,片刻后,蹙眉问:“你是按照我教你的炼制的吗?我离开后,你是不是又加了什么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