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封线(66)

可是,自己非得出演不可吗?

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一楼操场,一旁的篮球场上还有男同学在打篮球,完全不把雪当回事。

于浊仅走到智行楼储书室前,敲了敲门。

“请进。”悦耳的男中音从里面传来。

于浊仅进去后反手关上门,“鄂老师好。”

室内的灯光偏暖,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没有被染黄,反而保持本色,鄂曲尘就坐在窗边的木椅上,手里拿着上次从书架上抽出的《L'être et le Néant》。

他循声,“你好啊,浊仅同学,过来暖暖手。”

于浊仅愣了一下,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

疑惑之余还是走了过去。

鄂曲尘微疑惑,“你不是于浊仅?难道是姜劣?上次你们走后霍老师就来了,他跟我说你们是厅斯奈的传奇人物,连续两年稳在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二,名字分别是于浊仅和姜劣。”

于浊仅惊色松弛,礼貌道,“过誉了。老师,我是于浊仅。”

“嗯,看来我看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鄂曲尘笑容温润,魅力大增,他看着于浊仅,觉得他长得赏心悦目,“浊仅……我只能想到清和浊。”

“您理解的没错,就是借用了清与浊的谐音。”

于浊仅自然感受到了他的眼神,但应该是一视同仁的。没记错的话,好像是这样。

鄂曲尘笑:“‘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杜甫的《佳人》。身为泉水,待在山里一直澄澈多好,流出山川只会被汇入的污水染得一身混浊。浊仅同学名字的寓意也是这个吗?”

于浊仅没想到鄂曲尘会就自己的名字作出这种犀利解读,甚至是有些不礼貌的。

但他应急能力强,“虽然泉水和混浊积水同流合污了,但它不染本心、不失初念,一直着力于返璞归真,所以最终会重回澄澈。”

鄂曲尘笑:“老师向你郑重道歉。”

于浊仅忙说,“没有的事,名字是客观词语,从哪个角度解读都被允许。”

鄂曲尘更加欣赏这学生,又问:“浊仅同学平时喜欢看什么书?”

“读得很杂,国内国外都有触及。”

“最喜欢的是哪一本?”

于浊仅:“乔治·奥威尔的《1984》。”

鄂曲尘歪了一下头,“可以说一下原因吗?”

电炉散出的热气适宜,于浊仅只觉手心温暖,“它解释了世间一切恶行的来源——都是思想在犯罪。思想开始邪恶之后,1+1就可以等于4,而且他还会给别人洗脑这种谬论就是真理。”

“那浊仅同学身边有这种人吗?或者说,有接触过这种人吗?”

“我觉得这个人您也知道。”

鄂曲尘的眼眸像是下起了雪,“新闻上报道的那个连环杀手吗?”

于浊仅嗯了声,“但我觉得他是相信1+1=2的,只是不相信会有人能抓住他。”

鄂曲尘觉得他这个观点很有趣,“那是不是指,他是一堆好人中的老好人?”

于浊仅愣了一下,他不理解这位学术造诣颇深的老师会得出这么一种荒谬的结论,“不是,从他的手沾血那一刻起,他就和‘好’没有任何关系了。”

鄂曲尘不以为然:“可即使双手染血,即使身为捕食者,但他立意良善。”

于浊仅不喜欢这种将恶美化的不负责说法,正色道:“总有一天他会付出代价的,至少思想上会受到折磨。在我看来,犯罪者如果思想上过得舒服,那就算把他关进监狱也没有任何意义。”

鄂曲尘眼中的雪化了,变成柔光,“原来浊仅同学是唯心主义者。”

于浊仅坦然,“不是的,我偏向唯物主义。”

鄂曲尘笑看于浊仅几秒,于浊仅觉得他的眼神更加特别了,那是……

“这个世界总需要像你们这种向往光的少年,否则该多无趣啊。”

没来得及多想,鄂曲尘就自顾自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于浊仅没再说话。

鄂曲尘指腹摩挲书页,“浊仅同学会法语吗?”

于浊仅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实诚:“不会,目前还没接触过。”

“法国人思想很开放,同性恋自然没什么新奇。”

于浊仅瞬时觉得这电炉的热度灼得他无处遁形,他好像知道鄂曲尘那眼神中带出的情感是什么了。

鄂曲尘微微笑着,“他们都说你和姜劣同学互相不好对付,可我看到的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你们分明相处得很好。”

看到?他看到了什么?

相处得很好又是什么意思?

于浊仅喜怒不外露,可心慌却是真真在在的。

虽然他和姜劣的关系见光死,但如果是学术类老师先察觉到的话,不会那么早就嘎嘣,因为他们可能会帮着隐瞒。可如果是鄂曲尘这种偏向艺术类的老师先知道,只会加速见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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