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哲懒洋洋的,他身体下移,脑袋搁在阮苏苏肩膀上,上下眼皮不断打着架。
就在辛哲即将睡着的时候,电视机突然开始不正常的频闪。
终于,无数的黑白雪花占据了小巧的屏幕。
片刻过后,雪花散去。
出现在屏幕上的是睽违已久的季晔。
向来穿得花里胡哨的季晔难得换了一身挺括的黑色西装,那头嚣张的红发也被发胶尽数固定在脑后,细边的金丝镜框挂在挺拔的鼻梁上,看起来有几分儒雅的味道。
辛哲看到骤然出现在屏幕上的男人,倦怠神情依旧不减,但仔细看却能窥见色如溶金的眸子里露出几分如释重负。
“各位帝国公民,我们尊敬的帝王,于今日病逝了。”
在这看似平淡的一句话背后,全世界的无数角落都不约而同的一片哗然。
唯有辛哲,露出早有预料的表情。
阮苏苏瞪大了一双杏眼,但想起上次虽然威武,但却难掩老态龙钟的黑豹,又觉得情理之中,不过她虽然对老皇帝没什么感觉,倏然听到他去世,还是有几分错愕。
电视屏幕里的季晔等了许久,似乎是给公众反应的时间,尔后才拖长了调子,继续道,“不过,皇室仍然后继有人——皇帝与辛蕊女士曾诞有一子。”
咔擦——
辛哲手中盛放营养液的玻璃管瞬间四分五裂,玻璃渣剐蹭着点滴血丝落在地上。
他的一双瞳孔猝然变成竖瞳,露出的大臂肌肉也瞬间绷紧。
辛哲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只是闭上眼睛,蜂拥而来的却还是女人穿着红色高跟鞋,从城堡里一跃而下的场景。
手上的触感既粘腻,又裹挟着不容忽视的钝痛,血腥味从皮肉地下涌了出来,如细细密密地针,刺扎他一直以来的记忆,那记忆强烈到他眼前的世界全都褪了色。
他仿佛又回到了曾经无依无靠的,只会蜷缩在角落里,愣愣地看着母亲不堪重负的结束生命的岁月。
几乎是无可抑制般的,他的喉咙里溢出痛苦的哀鸣。
阮苏苏被这一声吓了一跳,她连忙抓过辛哲被玻璃碎片嵌入的手,打量了片刻,从桌子底下的医药箱里取出镊子,一点点地夹着碎片。
“别生气,至少也别这么对待自己。”
原本炸毛的大猫在阮苏苏的安慰和动作下平静下来。
他将额头搭在阮苏苏的肩颈里,唇瓣印在她的锁骨上,半晌,笑出声来:“你喜欢鸟笼吗?黄金铸就的金色牢笼。”
他一点都不想和那座城堡有什么联系,更不想回到那里再见埋葬了妈妈的玫瑰花园。
“不喜欢,你不是说我可以当地鼠夫人吗?”阮苏苏浑不在意地耸了耸肩,“如果不喜欢金色的鸟笼,咱们就住铁笼子呗。”
辛哲怔忡了一瞬,垂眸。
白皙细腻的手带着镊子,细心地夹去嵌入他手心里的玻璃碎片,红色的血液随着她的动作泌出,就像是常年沉积的淤血离开身体。
他想起小黑猫盘成一团,随着女孩儿呼吸,安稳入睡的夜晚。
他想起两人趁着狐狸喝醉,借着微醺和酒精的借口,藏在桌下,亲密暧昧地接吻。
他还记起两人在海滩上的拥抱,以及那场在逃亡过程中、水到渠成的亲密。
斑驳的色彩在一瞬间又蜂拥回笼。
颀长的身体蜷缩在黑色的布艺沙发上,灿金的眸子又找回了应有的神采,等阮苏苏清理完地上的碎玻璃后,小巧的黑猫钻进了她的怀里,毛茸茸的脑袋不住地蹭着她的手心。
仿佛一只孤独的船找到了停泊的港湾。
辛哲找到了一个能够容纳他的家。
第39章 怎么比她还娇羞
季晔处理事情的速度极快。
原本波诡云谲的朝堂就平静了下来, 或许从某种层面上来讲,那些蛰伏的势力在此次变动中终于窥见了几分足以颠覆他们的力量,而这力量不属于别人, 正属于从未被他们重视的议会长——
季晔。
而那些保皇党,虽然根基牢固, 并不畏惧季晔,但也并不打算阻止他。
保皇党们需要的是皇室的血脉以及一个极富决策力的皇帝,这几年老皇帝的头脑就如同他的身体一般迅速腐朽,那些一意孤行的政策要不是季晔加以干预, 早就将帝国变成了风雨飘摇的一言堂。
至于安辛?
老皇帝身体衰弱,做出的决策欠缺考虑,那安辛就是根本没用脑子,那些在外的英明形象有多少是真实?更别提他那麻烦的精神病症,比起让他登上权力的巅峰, 那还不如让老皇帝继续当权,维持现状。
但现在有所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