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梁焕依次去两个卧室关了窗,又找出空气清新剂来喷了喷。
他心头憋着股气,有些气愤,又有些不知所措,再回到客厅时,忽然就压制不住,开口对梁父梁母说了一句话:“爸,妈,我很快就工作了,等我工作几年,一定给你们换个房子。”
二老都有些愣,互相看了看,然后梁正渊说:“现在房子都贵了,几年可买不了。”
“我工资高,买得了。”梁焕固执道,“以后,我也不会让别人欺负你们的。”
*
那年的除夕夜,一家三口围坐在电视机前,一边看春晚一边吃饺子,其乐融融。
梁焕并不是突然做下这个决定的,他已经想了很久了,甚至是,很多年了。只是在说出来后,这件事就从仅仅是一个心愿,变成了必须履行的计划。压力来临的同时,也有了更大的动力。
从11点开始,三人的手机就频频响起,各自应对着亲朋好友的过年问候。
花样百出的过年祝福,梁焕都只是扫一眼就过,反正都是复制来的,他懒得细看,扫完后也复制一条类似的发回去。但快到12点时,一条简单的短信勾起了他的注意。
是冉苒发来的,没有花哨的打油诗,只有一句问话:【过年好呀^_^,你们家怎么过除夕呀?】
看到冉苒的名字,梁焕放下手里的筷子,双手捧着手机回复:【吃饺子呢。你吃了吗?】
冉苒回:【我们这边不吃饺子,吃汤圆。看□□呀。】
□□?梁焕把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捞过来,打开,□□弹出名叫“染染”的对话框。
对话框里有一张图:一个碗里,装着几个圆滚滚的大汤圆,其中一个破了皮儿,芝麻馅儿一涌而出,染黑了半碗汤。
梁焕不经意对着屏幕笑了一声。
杨承芳听闻,凑过来问:“啥事儿这么高兴?”
梁焕下意识把屏幕往旁边挪,收起笑:“同学发来的笑话。”
冉苒的头像是自己的照片,像素不高,看不清模样,但那标准的学生头很明显。
杨承芳扫到一眼,表情变得奇怪:“女同学呀?”
“……”
梁焕直接扣上了屏幕。
杨承芳感到新鲜,很少见儿子遮遮掩掩。知子莫若母,肯定有点儿什么,她不再提,装作不在意。
梁焕没矜持住两分钟,就又拿出手机来回短信:【看到了。】
但等了好一会儿,冉苒却没回信。
12点整,最热闹的一刻,电视里一片欢歌,梁焕却有些心不在焉。
冉苒从来回信及时,而且跟有强迫症一样,只要梁焕说了什么,哪怕只是个标点符号,她也一定要回,如果梁焕后说拜拜,她就会再发个挥手的表情。于是两人的聊天记录里,最后一句永远都是冉苒发的。
这会儿不见回短信,那就肯定是回在□□里。
等父母收拾着去睡觉了,梁焕马上把电脑拿进卧室,关好门,坐到钢琴前打开。
□□里果然有留言:【要放烟火了,我要出去了。外面没有网,一会儿再回来。】
【我有录影机,把烟火录下来给你看呀,我爷爷家的烟火可好看了!】
这是半小时前的留言,半小时后又有新的,是一个视频文件的接收提示,下面跟着两句话:【今天录得很成功,你快看呀!】
【咦?人呢?】
放烟火的录像?这还真出乎意料。梁家过年都平平静静,拎着鞭炮过大年的记忆,已属遥远的儿时。
梁焕点了接收,文件开始传输,又拿出耳机来插上,戴好。
很快,文件传好,他点开播放。
画面里的背景很黑,不像在室内。冉苒的脸也就照到一点光,不太亮,倒是两片眼镜反着光,一闪一闪的。她穿着羽绒服,围着围巾,整个人捂得严严实实。
“已经有响声啦!”她一边录一边对着摄像头说话,很是兴奋,似乎在走动,好像还在爬坡,有些气喘,一说话就吐出一团热气。
“我爷爷家在山里,这里过年可好玩了,每个村子都会放烟火,近处远处一起放,可好看了。现在已经有人在放了,马上就是最好看的时候!等我爬上这个山头,就能录下来啦!”
还不忘留下开场白,梁焕不自觉扬起一边嘴角,看着视频里一边吭哧吭哧往上爬,一边不停调整着镜头的冉苒,莫名其妙说了句话:“看路,别又摔了。”
明明是个录像,对方根本听不见,也不知说给谁听。而梁焕戴着耳机,听着里面的声响,全然没意识到自己说出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