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着自己送的穿起来像是白熊的大衣。
大衣上都是血迹,长长的一串,从车子蔓延到救护车的位置。
“裳裳!”
祁野打开车门要过去,救护车开走了。
她继续追上。
到了医院,云裳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
她是警察,要保持冷静克制。
可这个时候,她更多的是无力感。
和深深地自责与后悔。
为什么会让她看到那个纹身?
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发现云裳情绪不对?
却为什么没有多多关注司空尚公司的情况?
为什么没察觉到她情绪不对并不是因为激素影响,而是心里压着这么大的事情?
三四个月了。
她每天看到自己,是小心翼翼,自责,还有茫然与无助。
都是因为自己当初的逃婚,才让她觉得她不重要,没有姑姑重要。
因为自己抛下过她一次,所以她以为,再次遇到与姑姑相关的事情,自己肯定会选择姑姑,抛弃她。
都是因为自己的大意,让原本就敏感的裳裳,变得更加小心翼翼,终日惶惶不安。
“混蛋,我就是个混蛋!”
祁野狠狠给了自己两巴掌。
手机铃声响个不停。
祁野红着眼睛接听电话,是祁温的。
“姐……”
“哪个医院?”祁温言简意赅。
“京都北山医院。”祁野啜泣出声:“姐,我没敢告诉外婆,裳裳她……”
“闭嘴,现在是你哭的时候?等我来收拾你。”
祁温来得很快。
上来就推了祁野一把:“你怎么这么混蛋?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开车?还去接你,你多大的面儿?为什么不是你接她?”
祁野百口莫辩,也不想争辩。
耷拉着脑袋,双手抱着头蹲在楼道里。
急救室的门推开,医生出来:“哪位是刚才车祸患者的家属?”
“我!”
祁野冲了过去:“怎么个情况?”
甚至还不等医生开口,就再次喊道:“无论什么情况,保大!”
医生愣了一瞬,眼底划过一丝欣赏,立马扭头喊道:“护士,让家属签字,保大!”
然后又对祁野道:“产妇承受撞击,受到惊吓导致宫缩。”
“而孩子才七个月,不能耐受分娩过程中的积压,每一次宫缩和挤压可能会使胎儿缺血缺氧更加严重,从而产生一系列的缺血缺氧性脑病……所以我们会尝试剖宫产。但不能确保孩子是否是活着的……”
祁野闻言,哆哆嗦嗦地签字,名字写得跟好多蚂蚁在上面窜稀后爬出来的似的。
签完字,却不松开签字板,护士用了好大的力才拽了出去。
她回过神:“大夫,无论如何,要大人活着!”
大夫走了,她颓然地蹲在墙角。
满脑子都是路上鲜红的血迹。
就像是有人捏着她的心脏,一下一下地用力想要挤得爆浆。
又像有人用大锤抡着她的胸口,要把排骨锤断似的。
裳裳多执拗才选择要了这个孩子,如今孩子生存希望渺茫。
她要是知道了,该多难过!
即使看了再多遍电视里,别人等在急症室外的情景。
都抵不过自己坐在这里那种,心肝脾肺剧疼,却又无处发泄。
满脑子像是过电影似的过着这一年来的一切。
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个混蛋。
终于,手术室灯灭了。
祁野抬头迎了上去。
大夫摘下口罩:“幸好,关键时刻,大人醒了,顺产,大小都保住了。大人失血过多,昏迷过去。生命体征平稳,但需要转重症监护室观察,醒来后各项检查无碍,才可以转病房。”
“孩子早产,要进保温箱。”
在听到云裳生命体征平稳的时候,祁野心放松了一瞬,就听到了要转重症监护室。
“重症监护室?是有可能醒不来的意思?可你还说她中途醒来……”
“失血过多,如果醒不来,是有可能成为植物人的。只能感叹母爱的伟大……”
那种失而复得再失去的感觉,让她心跳都停了几拍。
祁野没敢睡也没赶离开,在门口等到了第二天凌晨。
云裳被推了出来。
祁野脚步虚浮趔趄地奔跑过去,扶着移动病床扶手,眼睛贴在云裳脸上。
头发潦草,眼圈乌黑。
像是长胖了的僵尸。
云裳想笑,却又难过极了。
“小野……宝宝……”
她在里面醒来,感觉肚子空空的,很轻松。
但身边没有宝宝。
宝宝,怕是没了……